「有時候,毫無理由的信任,比冷落更可怕。」
她試想了一下小武老師一臉溫柔地把高水平的投稿機會一籮筐地丢給她,還是在明知自己的水平或許還沒有那麼穩定的情況下,與此同時微笑地拍着她的肩膀表示“你一定能行的”。
光是這樣構想心音就忍不住地縮了縮。
或許影山和菅原學長這樣的二傳,更能對及川學長的可怕之處有所體悟吧。
“輪到日向上場了。”仁花的身子微微前傾,“該到我們用快攻拿下幾分了。”
“及川學長很強。”日向專注地盯着球網的另一端,他放松地轉頭,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但是有我在,你就是最強的。”
不約而同的,球場的兩端都陷入了寂靜。
及川徹不爽地扯了扯嘴角,“這話感覺很帥啊。”
“深有同感。”岩泉一表示贊同。
接收到了這句話的影山捂着嘴幽幽地笑着:“好大言不慚。”
明明自己的基本功還不過關。
眼見着影山和日向又要在賽場上争鋒相對起來,心音捂住腦袋。
“他們兩個真是的,總是在另一個人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的時候,非要打破那種氣氛。”
仁花點點頭:“兩個喜歡破壞氣氛的幼稚鬼。”
幼稚到一塊去,或許也是一種了不起的默契。
日向的助跑有些過度,離網的距離過近了。影山察覺到了這一點,稍微控制了托球的角度,離網更近了些。
從觀衆席上看,這一球就像是毫不費力地輕輕從手裡推了下去。
影山看着日向一臉驚歎那一球的手感,揚起腦袋回應道:“有我在,你就是最強的。”
“這麼說才對。”
田中前輩沖上前,把兩隻毫不相讓的腦袋扣在一塊,心情大好地總結道:“你倆在一塊,就是最強的。”
影山和日向停住了争執,齊齊地說着:“[我們]在一塊,就是最強的。”
大地學長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欣慰的淚水。
孩子長大了,好感動。
你一分我一分。
心音的腦袋左扭一下右扭一下,今天的脖子運動量明顯地超标了。雙方都毫不相讓地僵持着,死死地咬住對面。
就在這時,菅原學長又手持着輪換牌換上了場。對方似乎也不想讓他進行多位置同時進攻,在一傳便刻意針對了菅原學長。
日向,田中以及旭前輩都擺出了進攻的架勢。
這一球影山會交給日向嗎,心音和青葉城西的隊員一樣猜測着。
他在空中轉換了姿勢,輕輕地直接将排球扣下。
「诶」三人愣愣地停下腳步。
影山落下,他站在原地,與沖過來接球的及川徹靜靜地對視着。
「在這種時候選擇二傳扣球,狡猾的影山」心音托腮笑着。
仁花陷入了沉思,“心音覺得,影山究竟是腦力派還是直覺派,雖然我偏向直覺派,但總覺得影山總會用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戰術。”
心音思考片刻,給出了一個拗口的答案:“或許是用直覺思考的腦力派?”
「25:24」
她看向記分闆,這是屬于烏野的局點。
隻要拿下這一球,他們就能跨越過去的自己,戰勝之前橫亘在面前的強敵,朝全國大賽更進一步。
這一分的時間在雙方全力的接球中被一次又一次地拉長,明明每一次接球都在瞬息之間,卻恍若慢鏡頭一樣在她眼中放映着。
她看到菅原學長的跳飄球被岩泉學長極力接下。
田中前輩使勁了渾身解數,就連頭都派上用場,他用頭接下了這一球。
她看到他們的多位置同時進攻被對方洞察,沒有任何一個人松懈下來。
一傳的球過于遠,幾乎要落到球場的邊緣。
她看到及川徹的腳步緊跟着排球。
他用手毫不掩飾地指向岩泉學長,那是屬于他們的信任,超遠距離的傳球從球場的一端傳到了另一側。
他重重地落在地面上,把身側的幾個椅子都撞到,卻絲毫沒有停滞,從地上爬起,追逐着排球。
她屏住呼吸,舌尖似乎附着在了上颚,怎樣也張不開口,隻能在心裡默默地喊着,一定要攔下這一球。
原來人在極度緊張的時候,确實會喪失「說話」的功能。
她看到田中前輩奔向另一側,用手肘接起球。又倉促地轉頭,眨眼間,狂犬把身體扭曲成一個幾乎不可能的角度,把即将落地的球再一次接了起來。
所有人都把「極限」的自己獻給了這個賽場。
她看着那一球。
影山把它高高抛出,三色排球在空中以抛物線的軌迹劃過。
她幾乎可以想象到這一球的軌迹,那是無數個夜晚,面對一個個整齊排列的礦泉水瓶,打磨過千遍萬遍的一球。
它們在無數個日夜裡靜悄悄地落下,又在今天再度騰空,最後它們會在最高處停滞下來。
把一切做到極緻之後,相信自己的隊友。
「最高處的景色,是什麼樣的」
他可以看到所有人的動向,一道道朝自己伸出的手臂,一個個看向自己嚴陣以待的身影。
他看到了「空隙」
最後的畫面,定格在了排球落到及川徹手臂上的那一刻。
他站在原地,排球從他的手中彈起,落在地面上。
三色排球打了個旋,為這場定格在「26:24」的比賽劃下句點。
她拉起仁花的手,奔向圍成一圈的烏野隊員們,不想錯過這難忘的一刻。
“大家都做的超棒!”她揚起腦袋,對着他們說道。
卻見到他們紛紛愣住,随後手忙腳亂地伸出手,“心音你沒事吧”,這樣的話湧入耳中。
影山指了指她的眼角,她茫然地用手擦了擦,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哭得稀裡嘩啦,眼淚填滿了眼眶。
她不好意思地用雙手把眼淚擦幹:“因為太開心了。”
所以才喜悅地流下眼淚。
“我們要打倒白鳥澤,進軍全國大賽!”
他們七零八落地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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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山!”日向和心音齊刷刷地看着他,就像是昔日的場景再一次重現,“你找的人我們看到了,在廁所那邊的方向。”
這一回,他沒有否認,隻是輕聲說了句謝謝,步履匆忙地朝那個方向走去。
“金田一、國見。”影山叫住了面前的兩人。
金田一的眼眶有些發紅,他扭過腦袋,不與影山對視。
像是搶答一樣,國見幫金田一開口說道:“下次赢的是我們,他是這個意思。”
影山摸了摸頭,回答道:“好的,下次赢的會是我們。”
說完這句話,他還是沒有任何要讓路的意思,很堅決地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金田一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擡起頭發問:“還有什麼事嗎。”
“在北川第一的時候,我覺得隻要夠快就可以甩下對手,卻沒有發現把隊友也甩在了身後。”他深吸一口氣,想要接下去說些什麼,卻被金田一打斷了。
“我們那時候……也沒有跟你溝通。”他扭過頭,“所以接下來的話,不需要說。”
影山歪了歪腦袋:“是我們之前做的都不成熟,所以不用道歉的意思嗎。”
“你這家夥變得好直白。”國見咋舌說着。
金田一不知所措地左顧右盼,最後還是選擇了和影山直接對視。
他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不約而同的,伸出了手。
過去不曾相握的手在此時第一次握在了一起。
“對不起。”兩道重合的聲線這樣說着。
他們松開手,轉過腦袋笑着,金田一笑着的眼角還挂着眼淚。
國見退了兩三步,和又哭又笑的笨蛋拉開了點距離,很遺憾他并未發現自己揚起的嘴角。
“下一次對上。”
“我們會打敗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