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了!”
今天沒有安排晨練,伴随着第一抹夕陽剛剛染上天空,心音才踏入排球館的門就被兩個人包圍了。
她默默地垂下腦袋,搖了搖頭,聲音沉悶:“我被外祖母罵了一頓…”
影山和日向肉眼可見地緊繃了起來,他們對視一眼,互相在背後捏了捏對方,交流着眼神。
[影山:你有沒有什麼安慰人的話,快亮出來。]
[日向:啊啊啊!一時半會想不出來]
他們兩人忙着眼神交流,東戳一下西戳一下,全然沒有發現[低落]的心音已經狡黠地擡起頭觀察着他們。
心音把剛剛未盡的話語補全了。
“外祖母說——心音這麼晚和我說這些,太不像話了。”
诶?!
他們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齊刷刷地轉過腦袋。
日向興奮地把雙手舉得高高的。
“怎麼解決的!請心音務必詳細地告訴我。”
/
在和影山說好第二天給外祖母打電話後,她放下手機,本來打算無事一身輕地睡個好覺。
然而一躺在床上,心音閉起眼睛,腦袋就開始運轉,思索着該怎麼開口告訴外祖母這件事。
[最愛的美智子外婆——我要和我媽一樣啦!]
……
這麼開口的話電話另一邊的外婆一定會被吓一跳吧,就相當于說[我要叛逆了]一樣。
那要不先鋪墊一段。
但是到底該怎麼鋪墊?
想着想着,心音在不知不覺間睡着了。
在中午,好不容易決定[裸考]的心音撥打了電話。
她愣愣地看着[對方已挂斷]的界面。
外祖母居然會挂我電話嗎
下一秒,一個視頻通話被打來。
心音頓時更加緊張了,光是決定在電話裡和外祖母講清楚已經花光她全部的勇氣了,現在居然還要和她面對面說清楚。
超艱難的任務。
心音一邊舉起自己的手指,猶豫地按下接通鍵,一邊又疑惑尋常喜歡打電話的外祖母,今天突然打了視頻,不像是她的風格。
不過這個疑問在視頻接通的那一刻得到了解答。
視頻那一邊,小小的屏幕裡滿滿的都是一顆大腦袋,那個腦袋把手機從上方對準自己黑白相間的頭發。
心音嫌棄地把自己的目光從屏幕上抽離。光太郎好像不知道從這個角度看,他已經變成了一個羽毛球腦袋的形狀。
加上銅鈴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從下往上看。
超、醜、的、角、度。
“把手機正對着臉好嗎光太郎。”
木兔看到心音挪開視線,心滿意足地笑着把手機擺正。
“怎麼樣怎麼樣,剛剛那個角度是不是超可怕,[恐怖的外星人光太郎]。”
并沒有。
真的很傻乎乎。
“快把電話給外婆,我有話跟她說。”心音停頓片刻,壓低音量,“喂,木兔,能不能換成語音通話。”
木兔歪了歪腦袋,嘴巴微張,還沒有說話,屏幕那邊就伸出另一隻手,拿走了手機。
美智子外婆的聲音傳來,心音立馬坐直了,雙手捧着手機,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
“為什麼要換成語音通話。”
“難道心音不想見外婆了嗎。”
心音立刻表明自己對外婆的忠心:“絕對沒有那回事。”
打視頻通話真的很可怕。心音擺着營業式的乖巧笑容一動也不敢動,像擺放在櫥窗裡的精緻娃娃接受着外婆的審視。
美智子原本以為心音不敢和她視頻是因為最近又胡亂吃東西,又變瘦了。
但她對着視頻裡的心音看了又看。
……
怎麼感覺心音最近變圓了一點。
這也算是一件好事。
但畢竟是從小看着心音長大,心音的眼睛滴溜一轉,她都能猜的到她想要幹什麼。
這麼聽話乖巧地坐着,準沒什麼好事。
美智子扶了扶自己的額頭,做好了準備。
“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心音眨眨眼。
“我真說啦?”
美智子外婆看着旁邊豎起耳朵的木兔,揮了揮手讓他收斂點。
“還能不讓你說嗎。”
“……我退了競賽班。”
木兔原本因為看熱鬧而亮起的眼睛頓時就熄滅了。
美智子外婆不以為然:“退了就退了,反正你的綜合成績上好的大學也沒問題。”
“還有什麼[大事]要告訴我嗎。”
心音閉上眼睛,鼓起勇氣開口說道。
“我長大以後要寫繪本故事,就跟媽媽一樣。”
一口氣說完後,心音反而覺得輕松了許多。她睜開眼睛,偷摸摸地把手機拉遠,觀察着還在鏡頭裡外婆。
…外婆怎麼跟卡了一樣,一動不動地面對鏡頭。
“喔哦哦!”突然蹿到鏡頭前的木兔吓了心音一跳,“到時候心音要把繪本寄一份給我看哦!”
木兔的腦袋瓜被美智子外婆拍了拍,外婆看着自己被紮疼的手,忍無可忍地說着:“光太郎!年輕人想要耍帥抹發膠也沒什麼,但是是你抹這麼多的量嗎。”
木兔的頭發确實硬得誇張,美智子外婆的手被紮紅了,她長吸一口氣,開始輸出。
“你媽媽應該跟你說過用多少量的吧,今天抹了多少,跟城牆一樣堅固,得有半瓶吧。”
木兔反駁:“倒也沒有那麼多,隻是用了三分之一。”
“怎麼用這麼多。”美智子外婆很是不解。
“抹少的話。”木兔作出沖刺的動作,雙手抱住自己的頭發,“風一吹我的發型就亂了。”
“但是,抹那麼多很傷頭發的,到時候會變成秃頭。”
…秃、頭。
美智子外婆給出了會心一擊,木兔徹底被擊敗。
他的表情從呆滞到欲言又止,最後蛋花眼馬上就要落下眼淚,他和自己的頭發溫存了片刻,還抱有一絲希望地轉向觀戰席上的心音。
“心音,美智子奶奶說的是真的嗎。”
雖然很不忍心,但客觀上這麼大的用量确實會影響健康,心音點點頭。
木兔眼裡的光徹底熄滅,他拿出自己的手機,大大一隻蜷縮在沙發的一角,隻給手機裡的心音留下一顆憂郁的後腦勺。
心音還是不忍心看着木兔這麼失落,她故意加大聲音:“啊但是我記得有什麼養發的藥水很管用,之前有一段時間掉過頭發,用了一周就有成效了。”
聞言,木兔的動作快到攝像頭都不能清晰地拍下他,一晃眼就又來到了攝像頭前。
“請務必把藥水推給我!”
因為木兔被轉移的話題終究要回到正軌,不過心音的心情确實沒有一開始緊張。
看着滿臉希冀的心音,美智子外婆闆着臉:“你想要幹什麼,外婆還能攔着你嗎。”
順利到心音都不敢相信,誇張地把嘴巴張成O型。
外婆打趣道:“怎麼,難道想要外婆攔着你一下才比較正常嗎。”
“但是外婆不是攔着爸爸和媽媽嘛……”
心音弱弱地回了一句。
外婆有點被哽住,一些不好的回憶再度湧上心頭,她的頭又開始痛了。
“你和你媽媽又不一樣,你從小這麼懂事,做事情也很認真,幹什麼都能做好的吧。”
心音被猛地一誇,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害羞地笑着。
“但是你媽。”外婆的語調急轉直下,“太不讓人省心了。”
“三歲的時候說長大要當畫家,學了三年之後說自己已經大成了,要轉行;七歲說未來要當滑雪運動員,滑了不到一年,說雪的顔色太單調了,做别的比較有意思。”
外婆的抱怨就和濤濤江水般一瀉千裡。
心音茫然地眨了眨眼,外婆描述的媽媽,和記憶裡的媽媽完全不一樣。
但是在[随心所欲]方面還是有點相似的。
“然後跟我們大吵一架,跑去找自己的朋友,結果突然帶回來一個男朋友。”
外婆揉了揉皺着的眉心,仿佛又要回到可怕的那天。
“那個男朋友就是你的爸爸,你媽媽說[這是我的男朋友,我會和他在一起一輩子]。”
“該怎麼說呢,雖然以貌取人不對,但是你的爸爸一開始真的很像那種花花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