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家,爸爸就跟撒了歡似的,順手把相機包放置在沙發上,火急火燎地飄到了在廚房準備晚飯的媽媽跟前。
……
吃了一嘴爸爸揚起塵埃的心音習以為常地淡定關上門,換上棉拖。
家裡兩個大人不知羞,說小話也不會控制點音量。
“嘗嘗?”這是媽媽有些期待的聲音。
“哇”這是爸爸浮誇的聲音。
心音已經落座在沙發上,按着遙控尋覓有意思的節目。
最近是什麼偶像劇狂潮嗎,她連換了好幾個台,不是一男一女在大雨裡歇斯底裡地分手,就是你侬我侬地貼在一塊。
“美惠子大人,你的湯熬得越來越好喝了。”
而媽媽還要讓爸爸浮誇的誇贊更上一層樓:“說說看好喝到什麼地步。”
“我的靈魂都要被這個湯勾走了!”
心音忍無可忍地捂住自己的雙耳。
先說爸爸,他的廚藝比媽媽精湛得不止一星半點,而且直到現在,媽媽都有可能粗心大意地往湯裡亂放調味品。
她不止一次被媽媽的菜肴荼毒。
然而爸爸卻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然後眼睛都不眨地說出一長串溢美之詞,哄得媽媽捂着嘴矜持地笑。
這讓她小時候都懷疑過自己的味覺出了問題。
再說媽媽,身為作者,對于遣詞造句還是會有自己的堅持和要求。
但是這些要求在爸爸面前就像失效了一樣。。
爸爸誇人的詞彙有限,翻來覆去都是那些“哇,xx真的太棒了,我的魂被勾走了。”
如果她是地府派來勾魂的惡鬼,大概也要對這個工作感到厭煩。畢竟一天勾十幾次爸爸的魂,誰能受的了這種重複性的工作。
偏偏媽媽就是很受用,十幾年如一日地把爸爸的魂勾過來放回去。
不止一次,心音和飛鳥就戀愛中的人類使用的那些可怕的詞彙進行大讨論。
程度輕的是[寶寶、honey]這一類。
程度重一點的,……心音甚至沒辦法把它們作為案例坦然地列舉出來。
總之,她們得出了一個結論。戀愛中的人類說出的話,大概是全宇宙最膩歪的那一款,除了沉浸其中的他們,沒有人能在聽到這種詞彙後不蜷縮成一團。
因此,心音打心裡覺得自己絕對不會使用這個詞彙庫中的詞語。
即使是談戀愛了也不會。
到了吃飯時間,心音如臨大敵地看着媽媽端上桌的那一大碗鮮魚湯。
說實話,這碗湯抛開内在,光看外表,是完全優秀的作品,連漂浮在上面的蔥花都相當精緻。
但心音更警惕起來,媽媽的古靈精怪體現在,當你越是放心的時候,她越能從新穎的角度把你擊潰。
于是,她視死如歸地舉起勺子,舀了一勺,輕輕地呼了一口氣。
诶?
她的瞳孔放大,今天的魚湯,是稱得上“鮮美”的那種程度,和它精緻的外觀相符。
爸爸将一切盡收眼底,他驕傲地就像這碗湯的作者是他自己。
“哼哼,媽媽的廚藝現在已經脫胎換骨了。”
媽媽眯着眼:“這話難道是說我之前的廚藝很不堪入目嗎。”
“……”
“哈哈!哪有的事。”
“不過在非洲的時候,爸爸我追羚羊不小心摔斷腿,媽媽照顧我的時候真的相當用心,還和當地人學了點做飯的技巧呢……”
爸爸炫耀的話語被媽媽警告的眼神打斷了,他才猛地止住自己的話頭。
然而,心音已經托住下巴,笑眯眯地輕扣着桌子。
“诶诶,追羚羊嗎,這麼有意思的事情,我怎麼之前都沒有聽過呀。”
……
心音笑眯眯起來的時候,和美惠子如出一轍的壓迫感,爸爸完全沒辦法承受啊。
他隻好用先吃飯為借口,一吃完飯又再度生硬地轉移話題,提出一起看今天拍的照片,并用餘光瞟向自己的女兒。
很遺憾,心音的臉上寫着“拖延是沒有用的”這一行大字。
媽媽接過爸爸手中的相機,熟練地翻閱起來。
不得不說,爸爸的相機裡拍下的心音,即使是本人也不由得贊歎一句“真的有那麼好看嘛”。
拍攝的技術,是屬于爸爸的,光與影的魔法。
“诶。”她注意到,大批不是心音,就是排球部合影的照片裡,混入了一張叫影山的小孩的單人照。
“爸爸怎麼拍了一張影山的照片。”
話剛說出口,媽媽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話不夠準确。
透過照片裡影山的視線,落點正好在一個模糊的身影上。
雖然有些模糊,但是媽媽還是認出了那是自己女兒的身影。
[哇哦,好有氛圍的一張照片。]
[但是爸爸居然是那種,會給喜歡女兒的男孩拍照的類型嗎。她還以為是那種咬着牙齒嚷嚷着“快離開我的寶貝女兒”的那種究極老丈人。]
[看來她要對爸爸改觀一下了,爸爸也是很通情達理的那種好丈人啊。]
“啊嘞,媽媽,你這就不懂了吧。”
不不,她已經完全明白爸爸構圖的含義了。
“和影山聊天之後,我更肯定了這一點。”爸爸神秘地搖了搖手指,“這張照片就叫[即使是排球腦袋也會毫不猶豫地承認女兒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