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影山飛雄解決問題的路徑裡,不存在“逃避”這個選項。
事實上,從出生以來,他遇到的所有問題都是圍繞着“排球”這一主題。而想要在排球的道路上精進,影山飛雄認為的唯一的道路就是不斷磨練自己的能力,一往無前地朝着那條既定的方向前進。
因此,在意識到自己十分在意心音所說的“誤會自己喜歡她”這個說法後,他并沒有将探索這個問題的答案放在一旁的想法。
不過在這個領域自己可以說是一竅不通,所以必須向别人求助。
而第一個求助對象就是目前在外地工作的美羽。
影山飛雄回想美羽高中時豐富的早戀經驗,雖然她目前一直在被母親抱怨“一直在和各種人談戀愛,但是完全沒有穩定下來的意思”,但依舊是一個可靠的軍師。
遠在大阪的美羽剛結束和比自己小三歲的後輩的戀愛,她一回到家就卸好妝,換成全套的居家服,惬意地敷起了面膜。
她打開投影儀,挑選着今晚想看的電影。
少有的,在工作時間後,還有來電提醒的鈴聲響起。
“到底是哪個小鬼打擾我的休息時間。”美羽從沙發的一側拿起手機,【臭弟弟】三個字躍入眼簾。超稀有的事件出現了,臭弟弟居然會主動給她打電話,不過她并不覺得影山的目的是來慰問她。
“喂——”她拖着長音,“我可是很忙的,有話直說。”
在接到這個信号後,影山飛雄單刀直入地問道:“什麼時候會覺得對方喜歡你。”
美羽另一隻握着遙控器的手微微一頓,她再三确認了屏幕上所寫來電對象确實是自己的弟弟,而自己也沒有給别人備注【臭弟弟】這樣的稱呼。
仔細想想影山現在也上高一了,這個歲數有感情問題也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情。
影山飛雄聽見電話另一頭的美羽聲音從恹恹的迅速轉化為興緻極高的狀态。
“嗯?如果是我的話,比如對方不同尋常地很照顧我,或者用很多莫名的理由來約我出去,那我可能會懷疑他是不是喜歡我。”
影山飛雄對照了一下自己,第一條倒是不存在,在社團活動的時候,自己才算更受心音照顧的那一方。
而第二條自己倒是正中靶心,但是單獨一起出去這種事早已發生過無數次,為什麼在這一次會被誤解成喜歡的行為。
像是聽到了他心裡的困惑,美羽補充着:“不過更多時候做出這種判斷依靠的是一種感覺吧。”
“對方喜歡自己的時候,眼神裡自然就會流露出來那種感情。”
眼神?
影山飛雄産生了一種想要買一把鏡子,在對視後探究自己到底是什麼眼神的沖動。
“哈,不過對小飛雄來說,想這些東西還是操之過急了吧。倒不如把什麼是喜歡搞清楚才更符合實際一點。”
“和朋友家人排球的那種喜歡都不同哦。”美羽伸了個懶腰,算算時間也到了摘面膜的時候了。
她語調上揚:“那麼自己去想吧飛雄。”
說完這句話,她幹脆利落地挂了電話,哼着歌走向洗漱間,投屏上的畫面停滞在《怦然心動》的電影介紹頁。
學生時代的感情确實很純粹可愛呢,美羽心情愉悅地想着。
電話另一頭的影山面無表情地盯着已挂斷的界面,自己明明就是為了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才給美羽打電話。
結果收獲的就是更加雲裡霧裡的解答,以及告知他還是自己去追尋答案吧。
他放下手機,和往常一樣在睡前旋轉着手中的排球。
他的視線停滞在自己的指尖,莫名地閃過和栗原約定時的畫面,指尖的灼燒感又一次襲來。
“嘭”的一聲,排球從他的臉上落到了旁邊的地闆上。
樓下的媽媽聽到了動靜,她擔憂的聲音傳了上來:“發生什麼事了飛雄。”
影山揉了揉自己被砸的有點痛的鼻尖,下床抱起了不聽話的排球:“沒事,排球掉地上了。”
影山媽媽與看着報紙的影山爸爸對視了一眼,她支起下巴:“飛雄就算長大了也喜歡牢牢抱着排球睡覺呢,不過這次居然會讓排球掉到地闆上。”
“不過媽媽我還是覺得超可愛的,你說對吧爸爸。”
兩人一拍而合,他們偷偷潛入書房,在書房的深處翻出記錄影山成長的相冊。
很遺憾的是這些照片都是從各種奇怪視角偷拍的,畢竟影山從小就不喜歡拍照,他也不知道這些珍貴影像的存在。
雖然遭到了美羽的糊弄和排球的暴擊,影山依然沒有熄滅自己探究答案的打算。
這次他的詢問對象是排球部的諸位隊友們。
他的第一人選是剛回到排球部的西谷前輩。西谷前輩被烏野的衆人視作排球部最帥氣的男人,對于這一類話題應該也有着自己獨特的見解。
當影山告知自己的疑惑後,帥氣的西谷前輩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義正言辭地告訴他算是找對人了。
他把影山拖到角落,從自己的包裡潇灑地掏出幾本雜志。
...影山飛雄不明白西谷前輩為什麼會随身攜帶這種東西。
随後他收獲了一系列奇怪知識的熏陶,例如全宮野所有學校的制服款式的科普。他深刻認識到西谷前輩之前說過的自己是因為很帥的制服來烏野這句話絕對不是作假。
“但是...”影山提出了質疑,“這些隻是西谷前輩喜歡的制服和喜歡女生長相的類型吧,并不是具體的對某個人的喜歡。”
具體的,對某個人的喜歡應該是什麼樣的。
西谷前輩有些被問倒了,不過他還是冷靜地清了清嗓:“關于這個問題,我想菅原學長他應該能給你答案。”
于是,影山飛雄被西谷前輩當做皮球踢到了菅原的面前。
菅原孝支确實是整個排球部擁有女性朋友算多的,然而說實話,假如要他給喜歡這個詞下一個确切的定義,他也很難給出答案。
何況自己完全沒有什麼具體的喜歡的對象,自己一天到晚除了和排球部的各位待在一起,也沒有發展其他關系的機會了,想到這裡他的頭上籠罩着一層陰雲。
而且,更令他在意的是木頭影山為什麼會突然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不過身為可靠的學長,他還是仔細地思考了一番:“喜歡大概就是很珍視對方,一見到她就開心,這種情感吧。”
排球腦袋影山對比着這個标準,實際上,他很珍視自己和心音的關系。
心音也很會與人相處,和她在一起大概不會有人感到不開心。
但是自己看到排球也會開心,他同樣珍視着每一個隊友以及比賽的機會,光是這樣的标準似乎不能定義喜歡。
即使腦袋裡是這樣思考着的,他還是向認真給自己解答的菅原學長表示着謝意。
菅原看着明晃晃地寫着“實際上我完全沒有聽懂學長的話,并且不覺得可靠”的影山飛雄,收回了自己原本打算問影山的話。
影山最後的詢問對象是排球部唯一有确切喜歡對象的田中前輩——目前正在火熱追求清水學姐中。
“喜歡這種事,當然是一見到她心就撲通撲通跳,整個人都像在冒泡,恨不得跳進遊泳池裡咕噜咕噜地冷靜一下,但是在一見到她之後所有的冷靜通通都消失了——”
沒有撲通撲通、轟隆轟隆和咕噜咕噜就不是喜歡了嗎。
田中前輩和西谷前輩早已圍繞着“最好的清水學姐”展開了激烈的讨論,目前已經沒有人能夠插入他們火熱的話題。
站在一旁無奈扶額的菅原學長善意地提醒着影山:“說到底,喜歡這種事情每個人的标準都是不一樣的。”
他艱難地回想着田中那一連串的拟聲詞:“所以不是所有人都是撲通撲通、嘩啦嘩啦這樣的喜歡。”
影山回想了一下,認真地糾正着:“學長,是撲通撲通、轟隆轟隆和咕噜咕噜。”
菅原的額頭上出現了三道黑線,和擅長拟聲詞的直覺派不同,他完全讀不懂這三個拟聲詞的含義以及他們的區别。
他勾起嘴角:“我想問一下,影山剛剛是拿誰對照這幾個拟聲詞的呢。”
影山一邊環視着四周,一邊小聲地說着:“是栗原同學。”
收到這個不出所料的答案後,笑得有些不懷好意的菅原學長拍了拍影山的肩膀:“我覺得現在倒不用糾結這些,船到橋頭自然直啊影山。”
他一手攬過田中,另一隻手罩着西谷,心情頗好地帶着他們走了。
留下一臉糾結的影山一個人待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