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愛情是最具排他性的。
實際上,友情也具有排他性,這是栗原心音觀察而來的成果。
不然為什麼朋友們總要在分離的時候緊緊相擁,訴說着彼此的唯一性。
戲劇的表達總是意圖将人們的情感誇張化,
于是戲劇的舞台上常出現這樣的情節,
一方因為另一方對于感情的背離而崩潰,然後細數着過去的承諾,并為此聲嘶力竭。
但有時候遠離并不因為背叛,也不是源于唯一性的消失。
而是在成長的路上,出現了一個分岔路口。
我們選擇了不同的路口,所以接下來的道路不能一起走了。
僅此而已,
栗原心音這樣告訴自己。
事實上,隻要飛鳥想要和她見面,她可以省去日常不必要的開支,在節假日去東京找她。
宮城縣和東京的距離隻有388千米,從來不是天涯海角的距離。
“什麼叫做隻要我想和你見面。”
飛鳥這樣問她。
“你可能會忙着練習,在節假日的時候累的隻想一個人呆着;或者提前跟新遇到的朋友約好了一起過節逛街,所以就沒有和我在一起的時間。”
竹早飛鳥看着自己的幼馴染掰着手指一條又一條地分析着這些可能性,好不容易調理好的心情瞬間又被點着了。
她把那團焦糖面包揉成一攤大餅:“我才不想聽這些。”
縱使栗原心音時常在鑽研數學題的時候出神,在睡前時不時反複思考飛鳥到底想要聽到什麼,她還是想不到答案。
受限于自己過于狹隘的交集網,栗原心音最終點開了和影山飛雄的對話欄。
【Kokoro:我有一個朋友...】
這顯然是一個過于欲蓋彌彰的開頭。
【影山飛雄:你的朋友怎麼了】
不過影山飛雄并沒有考慮到這個朋友就是心音自己的可能性。
她把自己朋友想要和她在一起,甚至差點沒有去東京的強校的事情告訴了影山飛雄。
她搶在影山飛雄正在輸入中的話發出來前,告知了那位朋友已經勸說了朋友的朋友去東京的排球強校讀書。
于是影山飛雄删去了那一長段的話。
【影山飛雄:你的朋友做的很對。】
栗原心音糾結的内心寬慰了許多。
【Kokoro:但是我朋友的朋友并不開心,她好像并不想聽到這些話】
【Kokoro:所以影山知道她想要聽什麼嗎?】
【影山飛雄:不知道。】
【影山飛雄:你為什麼要這麼關心你朋友的朋友?】
當然是因為這個朋友是我自己,栗原心音面不改色地敲打着屏幕。
【Kokoro:因為我朋友看起來都不能專心學習了,我想要她快點好起來。】
不能專心學習在栗原心音的世界裡大概是和自己不能專心打排球一樣嚴重的事情吧。
影山飛雄不明覺厲。
【影山飛雄:那你的朋友對這件事是怎麼想的】
她的想法?
【Kokoro:當然是支持她的想法。】
【影山飛雄:如果這就是她全部的想法,那就讓她這麼做吧】
【Kokoro:好的,謝謝影山。晚安!】
最初的幾天,飛鳥還會追着她問,有沒有别的想和她說的。
然而在收到一次次否定的答案後,她最後放棄了從她口中聽到那句話。
即使心音再三懇求她直接告知要說些什麼,飛鳥依舊守口如瓶。
“隻有你自己想說的時候,那些話才真的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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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本來說在升學考試後才走的嗎?”
飛鳥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比起打電話,其實栗原心音更喜歡文字。
雖然人們常說電話中的交流讓你感覺朋友就像在你身邊,但是這樣突如其來的對話總是讓人來不及處理好自己的思緒,做出正确的回應。
“因為那裡的老師突然說要先去簽合約。”
對話短暫地中斷了。
“...媽媽說走了之後就直接待在東京了,應該不會回來了。”
“...好。飛鳥記得把該帶的東西都帶上,宮野醫生開的好用的跌打藥也要記得帶上,去了東京不要趁阿姨不在偷吃冰淇淋,最多一周吃兩次...”
“這次心音不許來送我哦,我會舍不得走的。”
“好。”
“那拜拜?”
“嗯。”
挂下電話後,栗原心音拿起了床頭櫃上放置的合照。
那大概是她和飛鳥一起上幼稚園的時候。
那時候她們的關系還沒有現在那麼好,飛鳥是全班女生裡力氣最大的,還經常和班上的男孩打架。
大部分時間難分勝負,因為幼稚園老師會及時制止她們。
心音害怕會打架的小孩。
于是當吃完自己餅幹後的飛鳥和心音對視的時候,心音拿着餅幹的手都有些拿不穩了。
她試探性地遞給飛鳥:“你要吃嗎。”
紮着麻花辮的女孩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她湊到她面前,叼走了那塊餅幹。
“謝謝!以後我都罩着你哦。”
幼稚園的老師拍下了飛鳥叼走餅幹的那一刻,随後這張照片就一直被放置在心音的床頭。
她把照片高高舉起,看了好幾眼。
早上七點,淅瀝瀝的小雨拍打着窗戶,
是潮濕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