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靠他一個人,沒有辦法在排球場上比賽。
頭一次,他在練習的過程中出神了
——這是一個用力過猛的球。
他并沒有選擇接住它,任由它撞向牆壁,随後被彈到地上。
如果他移動步伐,或許可以接住。
排球會生氣的,如果不接住它。
可是他的腿像是被沉甸甸的東西釘在了地上,寸步難移。
他撐住自己的膝蓋,大口地喘息。
一秒、兩秒……
排球落地的聲音并沒有如約而至。
他轉過身,低下頭,
排球被接住了。
他看見那個女生的手掌有些發紅,但是一直牢牢地攥着球,“…抱歉。”
排球不會生氣了。
他伸出手,想要接過那個排球。
“請問,你是不開心嗎。”
我是在不開心嗎。
複雜的思緒仿佛終于擁有了屬于它的一個定義。
他聽見自己微啞的嗓音這樣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其實,在問出那句話的時候,栗原心音知道自己越界了。
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就算是想要驗證自己的猜想,也不該這樣張口打聽他人的心事。
她把這一切歸結于那雙藍色的眼睛。
人在看向天空一樣的眼睛時,總會不自覺地吐露自己想要詢問的事情。
生平第一次,她感受到了脫軌的無措和緊張。正當她想要收回自己的詢問并為自己的莽撞道歉時,她聽到了影山飛雄的話。
……
他好像沒有感到冒犯。
稍微地松了口氣。
栗原心音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球,“剛剛的五分鐘裡,你沒有感覺到自己打球的節奏一直在加快嗎。”
她本來試圖演示,不過想到自己根本接不到一個球。
于是轉用了拍皮球的方式展示,栗原心音曾榮獲春田花花幼稚園拍皮球第一名。
她試着用拍皮球的方式複刻影山飛雄逐漸加快的打球節奏。
“排球也是有情緒的。”
她狐假虎威地盜用了飛鳥的話。
“……嗯。”
對視了許久,這次心音費了一些功夫才從影山飛雄的眼中讀出了這句話是回應她問的“你是不是不開心”。
随後,影山飛雄轉過身,又專注地練起了球。這一次,他的節奏平穩又甯靜。
呼。
莫非我真的掌握了讀心術,栗原心音看着自己的手心,莫名地有些振奮。
說不定今天的狀态也特别好。
她試探地看了看旁邊的影山飛雄,對方似乎十分專注,自己不管是怎麼練球也不會被他注意到的吧。
于是轉移陣地的想法被取消,不被注視的她丢掉了“班門弄斧”的心理負擔,将手中的球高高抛起。
……
剛開始,影山飛雄認為身邊的女生起碼有一些排球基礎。
從她對排球節奏的把握以及那句“排球是有情緒的”,起碼有一些屬于她的見解。
然而在接下來的十分鐘裡,影山飛雄知道自己錯的離譜。
有些地方的排球隊伍有這樣一種戰術,通過制造噪音或者打亂節奏的加油聲來幹擾對手,眼前的少女顯然是幹這一行天賦異禀的選手。
她的排球總是以不同的、毫無規律的聲音落地。
影山飛雄停下了練球的手。
接下來,他看到了僵硬錯誤的擊球手勢、敏銳專注的雙眼、以及遲鈍如老者的步伐。
她的排球水平是一無是處。
即使是一個球都接不到也能保持專注和鎮靜嗎。
他的世界觀遭受了一些沖擊。
如果她一直這樣練習的話,怎麼練也是練不好的吧。
…他的練習也會被打亂。
“那個…”
專注練習的心音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思緒,她側過身,像是在詢問他有什麼問題。
“墊球的時候,兩手手指要上下互相重疊,手腕下壓,兩臂伸直,形成一個平面,用這個平面去擊球。”
“就像這樣。”
她像是一下子領悟了,眼睛亮閃閃地一動不動地注視着他。
“太感謝了,你真是一個熱心腸的同學。”
第一次收到這樣的誇獎,影山有些無措地攥緊了球。
不是因為熱心,是單純的看不下去了……
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面前陌生的同學打斷了他的話:“不管是出于什麼原因,你都幫助了我。”
說完這句話,她轉過身,專注地再一次開始了練球。
這一次,糾正後正确的手勢讓她的成功率有所提升。
影山飛雄不會被頻頻落下的排球影響,
然而這一次,他在思考别的東西
——所以,我真的是一個熱心腸的人嗎。
可惜排球不會說話,沒法為他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