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她對外界的恐懼，路星凝往後退了一步，呵護的語氣道：“羽昕别害怕，姐姐離羽昕遠一點，不會傷害到羽昕的，好不好？”

喬羽昕眼眸動了下，似是在辨别她話的真假，最後用很小的聲音詢問：“你是誰？”

路星凝微微笑了下，道：“我叫路星凝，路邊的‘路’，星星的‘星’，三點水凝結成霜的‘凝’。”

喬羽昕依着她的介紹在心裡描摹着。

——路邊的‘路’，星星的‘星’，三點水凝結成霜的‘凝’，路星凝。

很詩意的名字，聽起來不像是壞人，她擡頭，又看了一眼面前這個人，看到她眼眸眯成月牙，溫柔随和的樣子，心中那最後一絲防備終究還是卸下了。

“我叫喬羽昕，喬……”

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詞語去诠釋自己的名字，于是便小幅度示意路星凝湊近一點。

路星凝依言靠過去。

女孩拉着她的手，在掌心裡一筆一畫地寫：“喬——羽——昕”

她手腕沒多少力氣，下筆很慢，寫一筆就要緩一下，斷斷續續地寫完那三個字時，那條胳膊已是精疲力盡。

路星凝配合地感受完，念道：“喬羽昕？”

喬羽昕點頭，唇間抿起一抹笑。

路星凝不吝誇贊：“你的名字真好聽，那星星姐姐以後能直接叫你羽昕嗎？”

她說“可以”，垂眸，撞見路星凝貼在手背上的創可貼，蓦然緊張了一下。

“你受傷了嗎？”喬羽昕焦急地問。

路星凝愣了片刻，随後反應過來對方可能不記事，笑着搖頭：“傷了一點點，沒關系的。”

“一點點……”喬羽昕複述理解着，随即去揭她手上的創可貼：“我看看。”

路星凝沒有制止，放任她揭開傷口。

喬羽昕看到那觸目驚心的咬痕，眼睛裡突然有晶瑩湧現。

“很疼吧？”她問。

路星凝還是搖頭：“不疼。”說完用另一隻手在她腦袋上輕輕撫摸了一下。

這時，喬羽昕掙紮着翻了個身，想要從沙發上坐起來，可惜她的手臂和腰部一點力氣都沒有，隻是稍稍撲騰了幾下。

路星凝上前去扶，她卻隻關注對方受傷的手，拉着它，放到自己唇邊，輕輕哈氣，沒多少肺活量，吹了一會兒胸口就上不來氣了，連帶眼前也暈乎乎看不清東西。

她緩了好久，才重新對上對方視線。

“好……好點了嗎？”喬羽昕虛弱地問。

那一瞬間，路星凝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捏了一下。

這是來到這個世界短短半日，她感受到的唯一的溫暖，來自于那個心智不全的病人，用自己渾身僅有的那點力氣為她療傷，哪怕這傷口是她親自造成的。

而下一秒，喬羽昕卻将自己舌尖挪到路星凝的傷口處，一點一點舔了起來。

“羽昕，”路星凝聲音有些難過：“不要舔，傷口沾了藥，很苦的。”

喬羽昕似乎對她的話聽不進去一點，隻是一個勁地重複：“受傷了，會很疼的，舔一舔就能稍微好一點……”

熟練的語氣與動作，就好像……自己用這樣的方式嘗試過很多遍一樣。

路星凝在那一刻控制不住紅了眼眶，她伸手，用掌心輕輕撫摸喬羽昕的腦袋，柔聲安撫：“姐姐的傷口抹了藥，已經不疼了，羽昕乖，躺下來緩一緩好不好？”

喬羽昕歪頭看她：“已經不疼了？”

路星凝點頭：“嗯。”

喬羽昕又将目光挪到傷口處，用拇指在邊緣輕輕碰了下，像是在觀察，看到被揭到一側的創可貼。

“抹了藥，得包起來，我給你包，包起來，包起來就好了。”

她颠三倒四地重複着路星凝的話，指尖的動作格外溫柔。

路星凝任由一個病人照顧自己，直到喬羽昕将揭開的創可貼嚴絲合縫地貼到她的傷口上。

她渾身已經全然沒了力氣，喘着氣倒在沙發一側，頭發亂糟糟的。

“辛苦羽昕了。”路星凝道謝，伸手捋順她淩亂的發絲。

喬羽昕擡眸看她，又強行打起一點精神認真囑咐：“傷口要保護好，按時換藥，不要碰到水。”

路星凝說“好”，又問：“羽昕累不累啊？”

喬羽昕思路被打亂，帶着問題仔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誠實道：“累，羽昕好累，要休息一會。”

說完就把眼睛閉上了。

路星凝試探地問：“羽昕今天吃飯沒？”

喬羽昕搖頭：“沒。”

路星凝又問：“羽昕幾天沒吃東西了？”

“幾天沒吃東西了……”喬羽昕在心裡盤算着，數不清，便睜開眼睛，掰着自己的手指數：“一……二……三……四……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