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路星凝正想着，樓上傳來一聲尖叫，随後叮鈴咣铛的物件撞向門口，她怔愣了一下，伸到台階上的腳本能地收縮回來。

喬母察覺到她的動作，回頭。

小心解釋道：“路醫生，這就是羽昕平日裡的狀态，察覺到一點點腳步聲就開始大喊大叫，她現在不認人，連我都沒辦法接近。”

路星凝強行壓下心中恐懼，面色溫和地道：“沒關系，阿姨，我想想辦法。”

喬母颔首，眸中帶出幾分感激與歉意。

路星凝遲疑幾秒，問：“阿姨，我能進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

喬母在前面帶路，路星凝緊跟其後，房間裡的尖叫聲與摔物體的聲音一直在持續。

路星凝自己也是從小被爸媽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孩子，哪裡見過這種陣仗，此時越是靠近，越是慌張，一顆心在胸腔内咚咚直撞，邁在台階上的步子也虛浮無力。

房間門被喬母緩緩打開，她往裡面探進去一點，柔聲安撫：“羽昕，不要怕，是媽媽。”

“啪”地一聲！

一塊木質的畫框砸了過來，喬母眼疾手快，拉着路星凝躲到一側，路星凝還沒來得及反應，隻見一道消瘦的身影從她們眼前一閃而過，鑽進床底。

“啊啊啊！不要，不要過來，不要靠近我……”

路星凝看不到人影，隻聽到撕裂的尖叫聲。

喬母與她對視一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兩人在門口站了十幾秒，尖叫聲稍微弱了些，有一絲絲的顫抖和哽咽。

“不要靠近我……不要……”

喬母用動作示意，讓路星凝留在門口，自己先進去查看情況。

路星凝應下。

喬母壓低腳步往裡挪，裡面的人似是能聞到味道，剛走幾步，撕心裂肺的尖叫再一次響起，甚至比之前還要慘烈。

沒幾秒，喬母就被迫退了出來，對着路星凝搖頭，眼神中透露着疲憊與無奈。

慘烈的尖叫聲在她出來之後，又逐漸趨于平靜，變成一抽一顫的哽咽聲。

而喬母，在聽到女兒一連一聲的哀求時，終于控制不住落了淚。

“她是我的女兒，我是她最親的人，她不讓我親近她，小時候那麼黏人，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讓她那麼怕我……”

路星凝被喬母突如其來的哭訴搞得有點不知所措，想安慰，又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語言，最後在高強度的壓力下，隻能以醫生的口吻開口：“阿姨，您先别急，讓我試試。”

說完她就後悔了。

人家親生母親都做不了的事，她一個冒牌醫生，哪來的自信和勇氣……

路星凝在心裡诽謗着，可喬母情緒明顯好轉。

“那就麻煩你了，路醫生。”

路星凝：……

她隻能咬緊後牙槽往裡走，腳下步子壓得很輕。

裡面的人許是喊累了，尖叫聲沒有像方才那麼激烈，路星凝蹑足前行，在正對着床的位置停下來，緩緩蹲下，尋找病人的影子。

床底光線昏暗，她找了好幾秒，才看清小小一團瑟縮在最裡面的角落裡的喬羽昕。

“羽昕乖啊，别怕，”路星凝用平時哄小朋友的語氣柔聲安慰着：“星星姐姐不會傷害你的，好嗎？”

床底的女孩這時沒有大喊大叫，而是沖她呲了小虎牙，髒兮兮的模樣像極了被困在籠子裡的小獸，明明怕的要死，還要負隅頑抗，兇狠又狼狽……

路星凝一點點靠近，女孩龇牙蜷縮，退無可退。

兩人近距離對望，路星凝伸手：“羽昕，出來好不好？”

她沒有再靠近，隻是一直攤着掌心，用柔軟的語調重複着：“星星姐姐不會傷害羽昕，出來好不好？”

喬羽昕狹長的鳳眸警惕地看着周圍，終于，在路星凝的無數遍的哄誘下，女孩動了動身子，緩慢地從最裡面的位置往外爬了一些。

稍亮的光線加上更近的距離，路星凝看清楚了女孩的五官，蒼白而精緻，這是她對她的第一印象。

眼看女孩向自己靠近，路星凝有了信心，身子前傾，手臂往裡伸進去一點。

就在此時，女孩猛地撲起來，拽住她的手臂，一口咬在她虎口偏上的位置，狠命鑽進去。

路星凝疼得發瘋，想要強行推開，伸手時卻看到對方猛地閉了眼，一副任人打的模樣，小身闆提懸了抖。

她猶豫了一下，忍着疼将伸出去的手放回原側，顫抖的聲音不停地安撫：“羽昕，不要怕，姐姐不會傷害羽昕。”

喬羽昕鑽在她手背上的牙尖已經滲出了血，她沒有等來那一記重重的耳光，有些困惑地擡起頭，看着路星凝，看着她挂在睫毛上的淚水，和同樣瑟縮的身子。

慢慢地，她松動了牙齒，将那隻手從齒間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