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把自己的外衫掀起來,好像要證明自己肚子裡真有誰人打架似的。
宗蒼一把給他扯下來,無奈道:“天底下哪有那麼多剛陽體質?期初都是這樣的。蘇真人應該教了你調息運氣之法,時常吞吐平衡,時日久了,自然得以運用。”
“蘇真人教的是很好啦!不過……”明幼鏡悄悄地拿小拇指勾了勾宗蒼的袖角,抿着紅唇道:“宗主,我想和你學。”
宗蒼動一動眼珠:“好啊,和我學天陽六道,過不了幾日真氣流竄,從你腹中爆發出來。”
明幼鏡才不信呢!
不滿意地跳下桌子,沒一會兒又跑到角落銅架上的那把刀前,踮起腳比了比,發現自己竟比那刀高不了許多,一時不由得有些喪氣。
又環臂圈住此刀一抱,費勁上提,依舊紋絲不動,頓時受挫地垂下了微亂發絲,俯下身來從刀面上看自己的倒影兒。
刀擦得頂亮,銀晃晃照見他忽閃水潤的桃花眼,剛要搭手上去,又見刀影中出現了一塊挺大的黑翳,一回頭,刀已經被宗蒼從刀架上拔了起來。
“一百二十八斤,砸到你可不是說笑話。”
明幼鏡倒吸一口涼氣:“它叫什麼名字?”
宗蒼面具下的眸子裡藏了幾分笑意:“你覺着它叫什麼好?”
明幼鏡暗笑,他還能不知道嗎?原書裡多少次提及這把名為“無極”的玄鐵重刀,說此刀為昔日宗蒼流亡之時取龍骨煉化,其上淬過萬鬼之血,反所點化之處,無不焦黑皲裂,宛如烈焰燒灼。
可他現在還是要裝出一副一無所知模樣,期待似的問名字。宗蒼道:“……此刀名為無極,是那條幽山巨龍的名諱,我剔骨鍛刀後,繼承了下來。”
“龍……一定很可怕吧?”
宗蒼平淡道:“倒是沒想過這個。彼時心高氣盛,見蛟捉蛟,遇龍殺龍罷了。”
……就算是主角攻也太狂傲了吧?
看他一副欽羨崇拜模樣,宗蒼心頭一軟:“機會難得,你想試試嗎?”
“試試……無極嗎?”
宗蒼點頭:“你來握着刀柄,帶你走一式。”
明幼鏡咽了咽口水。
“害怕?”
“不!”
明幼鏡大聲否認,小獸般跳到無極之前,将自己的雙手覆蓋在刀柄上。
宗蒼搭手上來,他便被此人禁锢于臂彎之間,耳際與頸側都被對方吐出的熱霧所灼燒。
年長的男人野蠻兇悍、城府深不可測,但在某些事情上卻粗莽遲鈍,一無察覺般在少年耳畔低聲道:“用你最大的力氣就好,剩下的交給我。”
金玉擊石般磁厚的聲音在耳畔滑過,明幼鏡的肩頸都麻了。他發覺宗蒼握住他的手,放到了無極的刀柄上。
他單手持着刀柄,那柄重鐵巨刀微微一晃,腳下的土地都震顫起來。有了他的幫助,明幼鏡便能擡起這柄重刀,但也僅是片刻,便覺手腕酸痛難忍,難以維持。
“三宗道法以劍為本,大多不善用刀,你從前學習的身法,應該與此不同。”
宗蒼臂膀發力,明幼鏡便感覺到一種不容推拒的力量自刀柄傳至虎口,又蔓延至筋骨每一處。
自上至下,由緩及迅。刀口劈下一瞬間,巨山般的重量幾乎要将明幼鏡的胳臂震碎。好在有昨宗蒼持住,刀鋒穩穩落在膝前半尺,似預算好一般精準無誤。
“不過,凡所催動真氣、強化力量之法,卻是相同的。”
宗蒼曲臂,引導着他将重刀收回腰際,而後回旋刀鋒,迅速刺出!
腳下野花飛揚四落,刀鋒貼緊草根拔起,所過之處,斷草紛紛。
無極在二人身前破開一道急轉折線,巨大的牽力使得明幼鏡以為這刀幾乎就要脫手而出。然而宗蒼并攏的指節如此堅實,幫助他穩住刀身,忽貼緊他耳旁道:“那裡的花,你想要哪一朵?”
他所指的地方是院内一大叢密布的龍膽花。花未全開,相疊的莖葉密密麻麻地擠作一處,便是用少女纖細的手指去采,也未必分得清哪朵是哪朵。
隻有一朵上落了一隻米粒大小的飛蟲。明幼鏡看到了:“飛蟲!”
宗蒼笑起來:“好!”
一聲轟然巨響,大地龜裂出幾道深深裂痕。煙塵散盡,定睛看去,那一朵初綻的龍膽花,被整齊地切下了花莖,正落在無極的刀鋒上。
而那柔嫩的藍色花瓣中間,纖小的飛蟲仿佛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驚吓,直到明幼鏡攜起花來,才飄飄悠悠地展翅離去……
至于回望花叢處,其他花朵完好如初,鮮豔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