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闌手中長劍“啪”得一聲掉在地上。一張俊臉駭得煞白,口中碎碎什麼恬不知恥,頭也不回便逃走了。
明幼鏡看青年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情大暢,仿佛連被丢下山去也不甚要緊了。
守衛弟子一路将他押解至羊幟峰下,便解開鎖靈鍊,命他自己收饬号舍中的物件,離開摩天宗。門神般的二人方才淡出視野,那胖貂系統便從樹蔭下遛出,一溜煙趴到明幼鏡肩上。
“宿主,你瞧着臉色不太好。”
明幼鏡看見系統便生氣:“還臉色呢。我快把臉丢光了。”
渾身上下似剝了層皮一樣,膝蓋更是跪得生疼。想到伏在宗蒼腳下說的那些話,心裡便是倒豎汗毛下一層層疊着雞皮疙瘩,怎是惡寒可以形容。
隻是若不如此說話,恐怕不會讓宗蒼輕易放過。主角攻心狠手辣又心機深沉,如若真的懷疑他與魔修勾結,那甯可錯殺也不放過也是極其正常的。
至于他口中的解蠱之法,明幼鏡才不信那狗屁死胎說法,他還能坐在鷹爪椅上居高臨下地和司宛境談笑風生,怎麼看也不是有大事的模樣。
隻是如此便被趕出宗門,實在憋屈。
宗蒼想讓他永不回來,他偏要回來。他偏要讓這不可一世的主角攻瞧一瞧,即使是區區一個備胎小炮灰的皮套,給他明幼鏡穿了,便不能任由他棄如敝履!
系統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隻興沖沖道:“宿主方才在水牢的表現實在精彩絕倫,這一下子,足足漲了20個備胎指數呢!”
明幼鏡來了興趣:“面闆給我瞧瞧。”
見那備胎指數一欄,果真增長為30。再點開,則看見當前還是灰撲撲一片的兌換商城。
“原來不止有美貌呢。”
商城裡的東西實在很多。除了“冷白皮”“桃花眼”“超模長腿”這樣常規的,還有“誘人體香”“易紅體質”這樣不太常規的。當然,繼續向下,甚至還有一些不能過審的十八禁商品。
“一摸就出水……”明幼鏡念了半截,趕緊打住,“喂,這也太惡俗了。”
系統嘻嘻一笑:“有用就行呗。”
确實,有用就行。明幼鏡自诩不是甚麼高風亮節之士,學不來那等挺直腰杆潔淨己身的作風。長得漂亮也好,會說話也好,左右要看用的人會不會用。拼得一身道德聖賢,結果要做的事一件也沒做成,那這道德聖賢除了規訓禁锢以外,還算得了什麼?
他自己擔着妖孽的名聲,沒必要替聖賢傳道。饒是被人說成是睡出來的江山,也總比抱着幹幹淨淨的道德一敗再敗好。
在這個世界裡,長得漂亮會很有用,這就行了。
折身鑽進寝居的号舍,穿過回廊時總覺得一衆弟子掃視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别的意味,但明幼鏡也無心在意,隻待他剛才推開房門,就見一銀袍修士站在他的床側,見他進門,不冷不熱地往他腳下丢了個木牌。
“你的号牌已經摘了,趕緊收拾東西下山吧。”
他死死攥住的拳頭緩緩松開:“我知道了。”
又默默蹲下,撿起刻有自己名字的木牌,當着那修士的面,慢吞吞地收拾起鋪蓋。
他身材纖細,一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模樣。大概因為沒什麼錢吃好的,個子也比一般男孩子矮一些,烏黑長發就這麼披散下來,蓋住大半纖瘦脊背。
那白皙的手指就這麼一點點卷着鋪蓋疊好,雙臂費力一抱,整個人又好不狼狽地跌在榻上。
這一趟下來,竟已累的氣喘籲籲。
那修士心中不由得想:把這樣一個小孩子扔去山下,會不會對他忒殘忍了些?
但他也不敢幫忙,隻是站在一側袖手旁觀。看見明幼鏡死死咬着唇瓣,薄粉的下唇都泛了白,一副強忍眼淚不肯哭出來的模樣,眼圈卻已經浸出紅意。
仿佛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明幼鏡趕緊背過身去。一邊收拾着自己的東西,一邊若無其事一樣用手背在臉頰上揩了一把,自以為掩飾得當,而那瘦削的肩頭已經顫得不成樣子。
那修士還是開口:“你動作快些。”
這一下可倒好,明幼鏡輕輕嗯了一聲,喉中的泣音如何也遮掩不住了。抱着鋪蓋卷紅着眼眶轉過身,濕成一片的睫毛耷拉下來,搖搖晃晃地滴下兩行清淚。
他一面落淚,一面卷起自己一邊袖角,露出蔓延到小臂上的猙獰紅色紋路。
那是爐鼎修士會有的咒枷。淡紅的花紋貼着白皙的皮膚盤旋生長,隻是小臂,便讓人想象到咒枷密集所在地的小腹和大腿根,又該是怎樣一番香豔光景……
明幼鏡渾然不懂似的,看上去隻是單純的傷心:“我已是宗主的爐鼎,宗主若不要我,誰還肯要我呢?”
修士瞥了一眼那裸露的小臂,沒來由的也呼吸一緊。
“那也……”
“罷了,我這就走了。”
明幼鏡抹一抹眼角,乖順道,“宗主既不要我,那弟子這爐鼎之身,也隻能坐等幹枯而死。弟子身死不要緊,可是宗主若有所需,又該去找誰人?”
“哪怕宗主不把弟子當人對待,隻作一方洩. 欲的玩物,能讓弟子陪伴左右,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