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目眦欲裂,耳道流出鮮血。
他痛苦萬分,身體被無形的力量桎梏,四肢不能動彈分毫,更别說逃走。
見瘦削身影主動走近,陳一大口呼吸,驚恐望向來人。
“祂”身上升騰起濃郁的黑霧,在空中糾結扭曲,化成了無數觸手,互相糾纏,席卷而下,包裹住他的靈魂。
它們沿縫隙鑽了進去,将其一點點撕碎,原始恐懼瘋狂沖擊着他的意志,痛擊着他的身體,直叫他靈魂顫栗。
無法逃!不能逃!逃不掉!
驚訝、恐懼、後悔、怨恨、不甘,無數情緒交織,使陳一面龐猙獰,牙齒發出“哒哒哒哒”的碰撞聲。
他說不出任何一個詞語,也無法控制眼淚和鼻涕,濁黃混合着猩紅,沿着棕黑的硬質皮膚蜿蜒滴落。
不,我還想活!我不想死!
陳一發出無聲呐喊。
但“祂”并沒有停下來,腳步依舊不緊不慢。
周圍寂靜無聲,愈發顯得陳一的心跳震耳欲聾。
“@!!%¥#*……”
“祂”吐出了一串不像是語言的聲音。
霎那間,陳一的身體開始融化,先皮膚,後來是肌肉、筋膜,最後骨骼,滴滴答答,猶如蠟燭泣血。
一米八的類人生物,轉瞬間化成蠕動的一小灘粘稠糊狀血肉,黑黢黢、臭烘烘,垃圾似的墩在路邊。
一團癡愚的念頭,恍恍惚惚,茫然的看向那團黑霧。
意識消散之際,他看到了黑霧下的真實。
那是一個長相優越的人類青年。
-
阮洲眨了眨眼,确認眼前空無一人。
奇怪,剛才那個人,怎麼眨眼間就不見了?
作為一名007社畜,阮洲不禁懷疑,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出現了幻覺。
難得一次采購,從超市出來,一路上他幾乎看不到什麼人,即便零星一兩個,也神色匆匆,聽不到交談聲。
原本人聲鼎沸的商業區,店鋪不約而同休息,挂上“CLOSE”标識。
周圍更是連車的影子都沒有,隻剩他一人,按照記憶裡的路線行走。
行至原本地鐵站的位置,卻看到碩大施工中的标識。
這裡變成了一處工地。
阮洲認為自己走錯路了,拿出手機,打開高度地圖,卻顯示網絡不佳。
手機欠費,斷網了。
更糟糕的是,手表上的時針逐漸指向兩點鐘方向。
他在外面耽誤太久,可明天還是工作日。
這地方偏僻到出租車都沒有。
阮洲有些着急。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不遠處朝自己走來的人影。
仿佛看到希望,他連忙上前。
先問問路,如果對方比較友好,還可以借手機交下話費,再轉賬給他。
走上前,阮洲露出善意的笑:“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知道……”
話還沒說完,那人眨眼間消失不見,連個響兒都沒有。
阮洲以為自己看錯了。
不會是因為加班太多産生的幻覺吧?
他将塑料袋放在地上,揉了揉眼睛。
超市買的鯉魚還活着,在袋子裡掙紮,塑料摩擦發出的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顯得十分詭異。
袋子被魚的掙紮帶倒,阮洲趕忙伸手去拎,這才注意到,男人消失的地方有團奇怪的東西。
奇怪,剛才有這個東西嗎?
大約到小腿,黢黑一團,表面反射出細膩的弱光,軟叽叽、黏糊糊,在月光的照射下似乎還在蠕動。
像個活着的墳包。
阮洲背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