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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閱川死死盯着屏幕上一條一條的關心，卻始終沒有那個熟悉的油畫頭像。

有那麼一瞬間，他出離憤怒，對季青衍，也對他自己。

按照往年的慣例，李鐵峰今晚必然得喝多，如果飯桌上沒人惹他還好，回來就直接睡覺。一旦飯桌上與外人争執，回家之後必然要拿妻兒撒氣。

李閱川怕他爸後半夜回來鬧，不放心小霞自己睡，也不放心李閱方自己睡，于是他跟小霞一商量，直接都睡這屋，兄妹三人橫着，大哥睡中間，李閱川和李閱霞在兩側。

三人靠在一起看春晚的間隙，李閱川的微信“好友申請”界面突然多了一個小紅點，心跳登時漏了一拍，他屏住呼吸點開，然後在心裡歎氣。

頭像和昵稱都不認識，但是備注信息是一個遠房的堂弟，李閱川連人家長相年齡都記不住，小半輩子沒見過五面的那種。

堂弟也不知是喝酒了還是本身就這種性格，上來就套近乎捧着李閱川聊。

說川哥年少有為，能在北京買房買車不是一般人，是弟弟的榜樣，等以後自己在濟東混不下去了就去北京投奔川哥巴拉巴拉......

後面的語音李閱川沒細聽，等一個小品演完才回了個“新年快樂”。

快零點時門口突然有響動，李閱川爬起來竟然意外看到爹媽回來了，按照以往至少應該在大伯家守歲之後才回啊，今年怎麼回事？

他把身子往下壓，趴在窗後往外看，李鐵峰和劉芬從進院子起就互相謾罵，進屋後果然開始耍酒瘋。

李閱川悄悄下地關燈關電視，然後縮回被子裡支耳朵聽。

起先是李鐵峰在客廳罵人，後面劉芬開始摔東西，再後來聽聲音兩人打起來了，李閱川這才不得不起身。

穿好毛衣的刹那，他突然仰頭看向漆黑靜谧的窗外，視線收回時與李閱霞難過的眸子相撞。

李閱川走到妹妹身邊，給小姑娘掖了掖被角，把聲音放到最低，“無論聽到什麼都别出來，明天如果有人問，就說你睡着了。”

李閱霞把下巴埋在厚重的棉被裡，小幅度點頭。

駐足于客廳門口，望着裡面的一片狼藉，李閱川心裡麻木到恨不得一動不動，就站在這兒圍觀父母連打帶罵拼出個你死我活。

但理智告訴他不行，為人子一天就得盡一天孝。

他上前分開已經扭打在一起的父母，聲調平直：“别打了，趕緊回去睡覺吧，明天還得早起去磕頭。”

李鐵峰喝酒毫無節制，四十不到就确診腦血栓，這些年腿腳愈加不利索。劉芬本就不是善茬，打起架來逮着李鐵峰的那條瘸腿猛踹。

這個情景李閱川從小到大少說也見了上百次，因此并不擔心他媽吃虧，隻盼着草草結束鬧劇然後趕緊休息。

但今天李鐵峰也不知飯桌上受了什麼氣，隔着李閱川還要上去薅劉芬的頭發，嘴裡髒得李閱川實在聽不下去，“爸，你說的太難聽了。”

他左手搪着瘋了似的李鐵峰，右手拽着不停叫嚣“有本事打死我”的劉芬，三人從客廳一路推搡到門口。

結果李鐵峰看打不着媳婦，轉而把氣撒到了兒子身上，對着李閱川的左臉上來就是一耳光。

巴掌聲又重又響，李閱川直接被打偏了頭。

舌尖頂了兩下火辣辣的臉頰，他梗着脖子一寸一寸将頭轉過來，直視李鐵峰充滿血絲的眼睛，一字一頓問：“可以了嗎？”

沒成想李鐵峰還不依不饒，指着劉芬罵：“問你媽這個騷娘們！！這個傻逼！！放着他媽的好日子不過！！！我草你媽！！！”

李閱川的忍耐與麻木到了盡頭，語氣中也開始蹿火，“爸，你非要借酒裝瘋的話，我幫你醒酒”，說完就單手扣住李鐵峰的肩膀往門外拽。

此時是半夜，戶外溫度在零度以下，劉芬怕李鐵峰被凍出毛病，又撲上前去攔，被李鐵峰找準機會一甩膀子推翻在地。

如果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人不是自己親媽，李閱川真想說一句“活該”！

但問題是這就是親媽，忍無可忍也得忍。

他放開李鐵峰上前去扶劉芬，緊接着也被踹了個趔趄。但李鐵峰接下來的話讓李閱川刹那間連憤怒都忘了。

“草你媽的，我明天就去杭州找小霞他媽，給她送走行了吧！！”

李閱川驚愕回頭，眼神中滿是迷茫和驚恐。

找小霞他媽？

什麼叫找小霞他媽？

去杭州找小霞他媽是什麼意思？

躺在地上的劉芬猛地起身，指着客廳門口怒罵：“就他媽的是你這個小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