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綻哼哼唧唧地要往人懷裡抱,費力掙紮的時候在床上扭動起來,怎麼看怎麼像一隻勾人的貓。
沈遲插手托住他的後頸,他在沈遲的手背上蹭一蹭,說:“隻喜歡你。”
這莫名的情話。
沈遲輕輕一歎,再也不想執着于之前的那個話題,托着後頸的手抽出來,将貓無情地抛擲在床上,順手扯下所有的遮蔽。
蘇綻腫得很厲害,衣服被扔到地上的時候帶起來一陣涼風,激得他忍不住打了個顫。
沈遲用手碰他,問他還可以嗎。
蘇綻張嘴呼吸,唇上似乎也沾着巧克力的味道,他努力适應,忍着沒有翻身向後爬。
臉紅,心跳很快,但點頭說可以。
蘇綻這間休息室裡什麼都有,但沈遲什麼都沒有用,巧克力的味道被沖淡,洗幹淨,空氣中隻剩下一點淡淡的腥。
他們上樓的時候已經将近五點,等到洗完澡躺到床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蘇綻睡了,夢裡覺得自己廢了。
恍恍惚惚聽見一陣敲門聲,随後是沈遲走過來将他搖醒,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重影,隻依稀分辨出沈遲手裡端了一隻小碗。
“幹什麼?”張嘴沒有聲音,嗓子已經叫失聲了。
沈遲将他攬到懷裡,輕輕地撥弄手裡的勺子,在此之前已經讀懂了蘇綻的口型。
他将瘦肉粥喂到蘇綻嘴邊,說:“吃一點東西再睡。”
粥被煮得稀爛,糯氣裡帶着鹹香,蘇綻喝了一口就覺得很熟悉,眨眨眼睛問:“從哪兒買的?”
“肖卓送的。”沈遲又舀了一勺,面不改色地說。
蘇綻瞬間就清醒了,伸長了脖子朝沈遲身後看,“阿卓來啦?”
語氣裡帶着一點試探的味道,沈遲一眼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安慰道:“他沒進來,我打電話說你不舒服,他和KE買了粥送上來的。”
手裡的粥還有些燙,沈遲攪了攪,擔心蘇綻現在吃不下肉,特意舀了一勺米,“聽說你很愛喝這家的瘦肉粥。”
“我喜歡皮蛋。”蘇綻不太情願地應了一句,好一會兒才想起在C.joy bar見到齊思昂的那一次,沈遲暗中加了阿卓和KE的聯系方式。
真夠有心機的,他在心裡偷偷諷刺一聲,又因為自己被沈遲收拾得太厲害,沒敢在嘴上把話說出來。
慢慢悠悠喝完一碗粥,沈遲去收拾了碗和勺子,洗完手又重新在床邊坐下。
軟踏踏的床墊被他壓得凹進去一大塊,蘇綻扭頭瞅瞅,看表情不太滿意。他大概還想接着睡,但沈遲就在他身邊坐着,像是看不夠似的,怎麼都要瞪着眼看。
沈遲就伸手在他的眼皮上摸了摸,睡了一覺,眼皮似乎沒有那麼腫了,但還是很單,沈遲剛洗過手,冰涼的觸感刺激得蘇綻忍不住眨眼睛。
“盯着我看做什麼?”沈遲問。
蘇綻就笑了,明明今天喝醉了的人是沈遲,更粘人的卻是他。
他把沈遲的手指握在手裡,貼在自己臉上輕輕地蹭,聲音仍然是啞的:“好喜歡你。”
沈遲目光漸沉,心裡被蘇綻的話掀起一陣不小的漣漪,像是和鐘老頭一起喝的那瓶燒心燒肺的酒,也像那盒甜膩的巧克力薄膜。
他的語文一直挺一般的,高考能出成績全靠鐘秀秀耳提面命的打壓,上學那會兒偶爾聽到蘇綻談起一些西方藝術流派,簡直無法理解那些模糊而又朦胧的藝術境界。
如果不是為了學法律,他大概會和陸哲一起卷鋪蓋滾到理科班。
但是蘇綻這句反反複複的剖白一說出口,他竟覺得自己什麼都明白了,《窗邊的吻》他懂了,《浪漫的相遇》他也懂了,隻剩下眼前這個不能拿筆的小藝術家,他還有些看不清楚。
“喜歡我嗎?”他自問自答似的說,“喜歡我為什麼還不信我。”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蘇綻更清楚沈遲執着的是什麼,他盯着人看了太長時間,眼睛竟然已經有些失焦,緩慢地眨動了一下,之後說:“七年前我沒有參加高考。”
“6月7号那一天,我從外面回到家,我爸爸在家裡上了吊。”他問沈遲,“還記得我們接過吻的樓梯嗎,他就死在那裡,用的是我打算做繩藝的道具。”
沈遲渾身一陣冰涼,萬萬沒有想到蘇綻解開的真相一角竟然這麼殘酷,他忽然有一種阻止蘇綻說下去的沖動,但理智還是克服了他。
他聽見蘇綻說:“七年來我沒有對别人說過這件事,但每想一次,都像是有人在我身上割一刀。”
蘇綻輕輕地吻沈遲的手指,牙齒在他指甲的邊緣輕嗑,努力努力模仿獸類的動作。
他笑着說:“遲哥,再慢一點問吧,我也很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