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瘦了點。
回複完委托人積攢的郵件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沈遲單手關上電腦,擡眼看向樓梯的位置。
光線已經很暗了,樓上的燈昏昏黃黃,似乎隻開了一盞落地燈。
沈遲摘下眼睛,擡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眉眼低垂,終于顯露出一些他本身的沉郁氣質來。
這麼久了,奶茶應該喝完了吧。
沈遲上樓的時候,蘇綻正窩在床上看手機,他上半身隻穿了一件T恤,沒蓋被子,手腕比腳踝還要細。頭發被枕頭揉得亂糟糟的,看起來仍然是那副被惹急了的樣子。
喝空了的奶茶桶被扔在床邊的桌子上,他已經懶得一步都不願意挪了。
沈遲靜悄悄地進來,沒說話,隻往桌子上看了一眼,然後就默默地拎起奶茶桶扔進了垃圾桶,順便把桌子旁邊的垃圾收了收。
也不知道是誰伺候誰。
蘇綻早就看見他上樓了,但少爺脾氣一上來誰都哄不好,冷着臉不理人的時候跟當初一個樣。
他整個人都攤在床上,舉着的手機似乎在放短視頻,但聲音很小,沈遲離得這麼近都聽不清楚。他舉着手機一動不動,隻用餘光觀察沈遲的動向。
說不出為什麼,沈遲竟然覺得他的臉色有些發白。
沈遲在床邊坐下,反手扣住蘇綻的手機,不管将要炸毛的小野貓,徑直将人的手和手機一起按在床上。
“你幹什麼!”蘇綻咬牙問。
沈遲一時沒有接話,沉默了片刻才又開口:“最嚴重的時候,我經常出現幻覺。”
蘇綻一怔,立刻就不動了。
他聽見沈遲的聲音帶着一點病中的啞:“很多時候我會動不了,從床上下來拿藥,還沒夠到抽屜就摔在地上了。我隻能眨眼,每眨一下都看到你在我面前。”
“你不停地跟我說話,叫我遲哥,說你可以當0,說你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我。”
“過了很久我才認出來,那是沈雪甯在我旁邊哭。”
蘇綻已經忍不住,低頭坐在床上的時候肩膀微微發顫,眼尾的位置已經紅了一小片。
沈遲這個人也是真的心狠,明知道蘇綻已經受不了了,卻還是要把那些事情說給他聽。
“有一次我開車出門,差點在高速路上側翻,我媽知道以後跟我鬧過一次,問我是不是想死。”他搖搖頭,提到周稚琴的時候總是溫和許多,“我說我不想,我還要等蘇綻回來。”
蘇綻紅着一雙眼睛看他,想掙紮,但手掌被沈遲死死按在床上。
他無力極了,聽見沈遲說:“我那時候的症狀還不需要做mect,但在我的堅持下,還是進行了一個月的治療。”
“那段時間我什麼都記不清楚,法律條文忘得一幹二淨,但沈雪甯說,我每天都會叫你的名字。”
“蘇綻。”沈遲叫他,對面的人抖了一下,“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這句話說完,蘇綻的眼淚順着臉頰潸潸留下,在下颌骨的位置停了一瞬,又攢成一汪聚在鎖骨上。
“别說了……”他喃喃地開口,上下嘴唇卻像是被粘連在了一起似的,三個字說得嘴角發疼,像是被人打了一記沉重的耳光。
沈遲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抿唇一彎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不是你硬要問的嗎。”
蘇綻難受,被嗆得啞口無言,偏過頭去不再看沈遲,眼角的淚還在一刻不停地往下流。
小少爺嫌丢人,以前沒怎麼哭過,想要忍住眼淚,帶得肩膀輕輕打顫,連耳垂上的那顆耳釘也在晃。
沈遲終于松開了手。
床墊被壓出一個漾着漣漪的凹陷,手機仍然被反扣在原來的位置,小視頻還響着細微的背景音樂,但已經沒人去管。
沈遲坐直身體,并沒有去安慰哭得正帶勁兒的人,隻是說:“兩個月前我去醫院做了複查,現在隻剩一些輕微的抑郁傾向,你如果要繼續追我,可以放心了。”
蘇綻一愣,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問:“放心什麼?”
“如果我操的是你,不會那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