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遲将手裡的拖鞋扔在蘇綻面前,并沒有伺候他穿的意思,蘇綻沒耍少爺脾氣,左右腳撥弄着拖鞋,很快就自己穿上了。
一雙拖鞋讓兩個人玩出了情趣,等到他們終于在沙發上雙雙坐下來的時候,蘇綻才察覺到他們已經平靜和諧地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們平靜地叙述,泰然自若地回家,在這之前好像沒有争吵過。
蘇綻坐姿懶散,卧在沙發上走了個神,他們好像從來也沒有争吵過。
“沈遲。”他遲疑着問,“我們這算是和好了嗎?”
沈遲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這一眼極冷,裝着他身上固有的那種冷氣。九月打頭的天兒,蘇綻隻覺得屋裡在冒涼氣,甚至不太确定地轉着眼睛去找沈遲家裡的空調。
沈遲的聲音總是能将容易走神的人拉回來,“你怎麼會這麼想。”
蘇綻緩緩轉頭,遲疑地打出一個問号,“啊?”
“我不問,并不代表我不想知道。”沈遲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卻并沒有露出多少笑意,隻是平淡道,“我等着你把這七年的空白填上,否則我們之間永遠免談。”
蘇綻那點兒興沖沖的氣焰一下子就被澆滅了。
他垂着頭,兩隻腳一起動了動,軟底拖鞋在地闆上發出輕微的拍打聲。
語氣似乎有些郁悶:“那我們現在算是什麼關系。”
明明你說了要□□我的。
蘇綻盯着沈遲打了石膏的胳膊,出神地想:一隻手是不是也可以操人?
沈遲應該也沒有想好答案,他對蘇綻的感情很複雜,一面是刻苦銘心的過往,一面是猝不及防的重逢,這其中還夾雜着模糊不輕的七個年頭。
七年間的思念、尋找、執着夾雜在一起,竟然能從其中找到一份名曰“恨”的因素。
他對蘇綻,是有那麼幾分恨的。
許久之後,沈遲閉眼歎了口氣,給出一個不太标準的答案:“死纏爛打的關系。”
“我在你的酒吧裡上了你,你纏着我讓我負責,這些我都接受。”他看了蘇綻一眼,輕飄飄地,薄唇淺抿,“畢竟都是為了你肚子裡的孩子。”
“!!!”
蘇綻在有些時候很像一隻小動物,說炸毛的時候真的會炸毛。
他的頭發略有些長,頭頂最中間的那一旋會随着呼吸的幅度輕輕晃動,在空中顫巍巍地立起來。
和他想要努力打造的酷人設一直是相悖的。
蘇綻頂着兩根頭發磨了一會兒後槽牙,覺得他肚子裡這個孩子一時半會兒是生不出來了。
十個月之後或許可以,看在自己生兒育女的辛苦上,沈遲或許能給他一個名分。
沈遲隻看他的側臉就知道他此刻又在走神。
“笃笃”兩聲,是沈遲敲了敲手邊的藤木茶幾。
“幹什麼?”蘇綻很容易受驚,被這兩下吓了一跳,倏地一下就坐直了。
他的屁股陷在沙發裡,又被迫挺直腰,消瘦的腰身被寬松的上衣遮蓋,衣擺下面顯得空空蕩蕩。
樣子有點兒不合時宜的純。
沈遲與那雙淡色的眼眸對視了一會兒,很快又将視線挪到蘇綻晃動的耳釘上,沒什麼感情地說:“你該走了。”
蘇綻下意識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懵了一下才問問:“我去哪兒?”
“回你家。”
蘇綻恍然,終于明白沈遲這是在向自己下逐客令。
“不急。”他重新坐回到沙發裡,順勢擡手摸了一下耳釘,企圖讓黑色的鍊條停止晃動。
客廳裡挂了一隻簡約的時鐘,時針剛剛挪過兩點。
蘇綻盯着時鐘看了會兒,在心裡掐算時間,說:“C.joy晚上七點鐘才營業。”
沈遲擡了一下眼睛。
他說的是“回家”,蘇綻說的卻是回“C.joy”,這兩者之間的界限似乎有些模糊。
蘇綻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裡有什麼漏洞,隻是看着沈遲笑,擺出那副純良又溫柔的樣子,說:“我得留下來照顧你。”
沈遲動了一下自己打了石膏的右手,的确無法自如活動,他抿唇,然後從沙發上站起來,順着樓梯上二樓。
他示意蘇綻跟上,“上樓吧。”
蘇綻懵了一下,“幹什麼。”
“挨操。”沈遲說。
蘇綻的臉有點紅了,但他真的很聽說,起身跟着沈遲上樓。
視線從客廳到餐台,從廚房到樓梯,然後落在玄關的櫃子上。
那上面有一個極不起眼的小擺件。
紅色,玻璃,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