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那群人在談事情的時候,不僅整層樓都封禁,就連手機信号都能屏蔽,所以,你就算現在上去也見不到扶京,反而會給工作人員們添麻煩,還不如和我去那邊坐一會兒,吃點蛋糕,喝點熱茶,等扶京那邊的事情談完了,信号恢複,他自然能收到你給他打過電話的提示信息。”
說到這裡,周真神色複雜,盯着他看了兩秒,壓低聲音:“更何況,你還沒有邀請函,在場的賓客也沒有認識你的,萬一被巡邏的安保人員發現,又沒人能證實你的身份,他們再把你當成偷偷混進來的什麼不三不四的人,事情會很麻煩的。”
南舟聽完這番話,莫名有種自己隻要不聽從她的安排,那就是在犯錯的感覺。
他緊抿了雙唇,朝剛才那位工作人員探去一個眼神。
對方在捕捉到他的視線之後,隻是淺淺微笑,恍惚間,他似乎還看見對方稍稍點了點頭。
南舟沒辦法,便松了口:“那好吧,麻煩您了。”
而這次,周真隻是輕飄飄地回了一句“客氣”。
南舟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後,來到了一處開放式的休息區域。
這裡的空間寬敞又明亮,數張呈 S 形曲線的大沙發擺放其中,每一張的尺寸都非常大,目測坐十幾個人都沒有問題,而在這片沙發區域的正前方,則搭建了一座小型的舞台,一名身着白色禮服裙的女人正在上面彈奏着鋼琴,下面的賓客則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聊着天,氣氛十分惬意。
就在南舟四處打量周圍環境的時候,不遠處有個女人突然站起身朝着他們招手示意。
周真看到後,臉上瞬間堆起笑容,擡手回應。
但就在她擡步往那裡走時,卻先回頭看了南舟一眼,那個眼神說不上友善,倒更像是看看他有沒有偷偷溜走,有些莫名其妙。
南舟下意識眼神躲閃,随後又不自在地用手背揉了揉鼻尖。
周真沒說什麼,等回過頭時,她的臉上已經再次堆滿笑容,朝着那位和她打招呼的女人走去。
剛一走近,對方就率先開口:“你可算來了,我給你家周宜介紹個男朋友怎麼樣?對方是江州的——”
南舟落後了周真兩步,他剛跟上去,便清楚聽見了‘江州’兩個字,緊接着,心髒瞬間收緊,就連呼吸也跟着亂了一拍。
江州——
這個名義上的家鄉,對于南舟而言,卻是永遠都不想再踏入的噩夢之地。
他在江州下面的小縣城出生并長大,後來在十四歲那年,跟随母親離開,便再也沒有回去過,這麼多年來,他刻意地回避着有關那個地方的一切消息,試圖将自己和那裡徹底剝離,可當再次聽到’江州‘這兩個字,心頭的畏怯卻絲毫不減。
刹那間,無數零碎的記憶畫面如同電影膠片一般在他的腦海中飛速閃過:那座破舊得搖搖欲墜的老房子,每逢刮風下雨就總是發出哐哐聲響的門窗,院子裡狂吠不止的老狗,還有深夜醉酒歸來的父親拍桌叫罵聲,以及第二天眼睛紅腫的媽媽——
這一幕幕場景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他對那個所謂“家”的全部回憶。
南舟不由自主地将雙手緊緊握成拳頭。
與此同時,周真在聽對方介紹完那個男生的家庭背景後,才柔聲開口:“小宜年紀還小,現在的年輕人三十多歲才考慮成家的事情,我們當家長的說多了,反而招她們煩,所以,我也懶得幫她張羅這種事情,讓她自己去找吧,不過,還是多謝你想着我們家小宜。”
語罷,隻見周真緊緊握住對方的手,并輕輕地拍打了幾下對方的手背,表示自己的謝意。
而聽到周真這番言辭,對方原本堆滿笑容的面龐,不禁稍稍收斂了幾分:“嗐,你是知道的,我平時很少會幫人做媒的,我也是看這個男孩子的人品和家世真的和你家小宜很相配,我才多管這件閑事。”
面對對方的解釋,周真趕忙點頭應和道:“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們都認識這麼多年了,我還能不清楚你的為人嗎?隻是我家小宜的脾氣你也是了解的,就算是我家老爺子也鮮少能做得了她的主,這種事情我說沒用啊。”話落,她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對方見狀也知道就算自己說再多也沒用了。
既然周真連向她女兒傳達的意思都沒有,那就是壓根沒瞧上自己介紹的這個男孩。
“行吧行吧。”女人沒了興緻,正準備坐下,卻在這時,突然注意到站在周真身後的南舟,意外道:“诶,這是誰啊?”
周真像是已經忘了自己身後站着人一樣。
聞聲跟着扭頭看了眼,随後淡淡道:“哦,他啊,保姆。”
“保姆?”這次不僅對方驚得合不攏嘴,就連圍坐在周圍的其他賓客也跟着将意外的目光投到了南舟的臉上,紛紛打量了起來。
“長成這個樣子當保姆?這麼瘦,能端得起鍋子嗎?”對方在将南舟從頭看到腳後,笑着打趣道。
此話一出,其他人也紛紛跟着笑出了聲。
“你可别這麼說,他是在扶京那邊照顧的,能被我家扶京看上并留下來的人,那肯定是有他的長處。”周真突然停頓了幾秒,悠然轉過頭,一雙精明的雙眸中翻騰着嘲弄的情緒,随後薄唇微啟,緩緩道:“诶,對了南舟,要不你和大家說一說,當初你是怎麼從一個演員跨行到我們周家當保姆的?我相信大家應該也挺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