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亦看着他,好一會沒有說話。
應時月趁着之前那一刻強烈的想法和願望,将想說的話說完,于是也不知道接下來再說什麼、又再做點什麼是最好的選擇——因而自然而然,空氣便就此陷入沉默。
又或者說,經年累月的默契之下,對兩個人來說,不用開口也是另一種交流。
“你能不能,”直到喬亦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份無聲的交流,“讓我抱一下?”
應時月擡起頭,還沒來得及說話,下一秒,喬亦就抱住了他——這個擁抱好像不帶有任何額外的意味,又好像傾注了很多種不同的情緒、一點點重心和全部的真心。
“……我還沒說可以呢,”應時月将腦袋陷入喬亦頸窩的圍巾中,聲音因此變得悶悶的,還帶着點莫名的黏糊糊的感覺,“當然你也不用征求我的意見。”
“你又不會說不可以,”喬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語氣非常順理成章,他頓了頓,又說,“……所以說,你真的想好了嗎——我是說剛剛說的那些話。”
“嗯,我想好了,”如今不再是對視的狀态,應時月于是感覺,自己好像能更輕松地說出一些看着喬亦的眼睛時很難……很難為情說出口的話,“說起來,這是我們認識的第九年了,我現在才抛開那些亂七八糟的前置條件給你這個答案……是不是有點太慢了?”
“是呢。”喬亦說,語氣帶着些許若有若無的調侃味,“确實好慢。”
“……我是這麼問了,但是你怎麼能真的說是呢,”應時月頓了頓,才開口說,“就算真的這麼想,也不要說出來啊,為什麼不欺騙我一下。”
“我如果不說,你是不是反而會懷疑我在這麼想,”喬亦總算是笑出了聲,然後才松開抱着應時月的手,“……所以你才是,不要胡思亂想。”
“我沒有胡思亂想。”應時月又一度下意識否認,然後也低下頭笑。
“……所以說你覺得,我們現在,”喬亦停了一會,才又遲疑着提問,“算可以考慮談戀愛的關系了嗎?”
“……現在不算,”應時月眨眨眼,“過了十二點才能算。”
他說完,目光落在喬亦一瞬間愣神的表情上,突然就有點少見的、因自己的思考量走在更前面一步産生的小小的愉悅——如果将明天作為第一天的話,等到他們表演第九天的日子,就剛好是第九天,一個很有意思、讓人不得不去湊一下的巧合。
應時月又忍不住笑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笑了,喬亦總算反應過來了其中用意,這才揚起嘴角,說了句“好啊”。
而應時月笑過之後,已經趁機光速逃竄進了浴室——他需要平複一下心情。
隻是在剛進去沒幾秒後,應時月一伸手摸到口袋裡的鑰匙,這才想起來另一件事。
于是他就又探了個頭出來:“你先不要換衣服。”
喬亦又“嗯”了一聲。
隻不過應時月視角聽起來,那個單音節中,怎麼聽怎麼包含着同樣少見的迷茫氣息。
*
“你想去天台看星星嗎?”等應時月恢複正常的語言表達和思考能力,從浴室重新出來後,他第一句話就直接發問道,“我剛好拿到了天台的鑰匙……今晚天色還不錯,雖然有點冷。”
“我突然有些好奇,”喬亦聽完這話,停頓了兩三秒,沒有直接回答應時月的問題,反而是提問,“顧洛知給你說了什麼?”
“說了挺多,”應時月想了想說,“現在好像時間不太夠,你想聽的話……”
“我不想聽,”喬亦又眨了眨眼,先是露出了一個笑容,接着才将話題繞了回去,“我現在想去看星星。”
于是兩分鐘後,兩人便一起站在了通向頂層的電梯中。
應時月最外層還是剛剛出門穿的那一套,喬亦也還是剛才打算出門時的那身衣服。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境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如今應時月再看着他脖子上圍着的金色圍巾,總覺得也微妙了起來——他便伸出手扯了扯。
“嗯?”喬亦眨了眨眼,發出了一個單音節的疑問。
“沒什麼,”應時月說,又補了一句,“感覺你戴這個圍巾還挺好看的。”
“那畢竟是我做的嘛。”喬亦于是看着他說,“好看是應該的。”
應時月頓了頓。
這條圍巾應時月戴了很多年,算是他冬日要見人時的半固定配件之一——它是2017年秋天喬亦自己織的,織了兩條,一人一條,用的是各自的應援色,喬亦的那條也一直在用。
這事的起因,還得追溯到那年學校的秋季運動會。
當時班裡有個同學不參加項目,但運動會期間教學樓不準自習,坐在觀衆席兩天很無聊,于是那人就從家裡帶了毛線來織——就這樣,他們班在接下來的幾個月内,便掀起了一陣劇烈的織毛線風潮。
如果最後沒有被班主任叫停,很難想象他們班會變成什麼情況——想到這裡,應時月笑出了聲。
應時月那會沒怎麼參與,他那段時間正在忙着做給喬亦的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