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時月其實是有駕照的。當年跟風去考了一個,但他周圍一圈朋友隻有紀荇和有車——準确說是紀荇和媽媽有車,紀荇和本人能調用。于是應時月偶爾借來練練手,保證自己還會。
如今理論上能給他借車的人,碰巧是他們要去見的對象。所以說是去“接人”,實質上就是去和紀荇和碰頭,幫他分擔一下行李,再和他一起打車回基地。
當然,林茗予去也是一樣的後果。
隻是他們這群人本來就有這樣的習慣,幾個比較熟的外地成員每次放假回來,大家如果有空,也會一起跑去機場等人,讓氣氛熱鬧一些。
況且紀荇和是出國小半年,行李肯定是不少的。
一個人拖回去雖說不是不行,但多少也費勁。
而之所以騎電動車,本質是因為宿舍和機場在城市的同一個方向,距離不太遠。
坐地鐵的話,機場線會單獨收費25塊,繞來繞去的,效率還不如電動車。
于是兩人各自騎着車,以一種不緊不慢的速度在路邊行駛着。
應時月逐漸就感覺到了一陣悠閑。
最近這段時間日程太忙,雖然說不上晝夜不分,但工作時間也是公司劇場宿舍三點一線、腦子裡随時都裝着一系列安排。
如今借着接機紀荇和這個理由,倒是有機會出來吹吹風。
雖然挺冷的。實話實說。
應時月這麼想,也這麼随口說了一句。
“你如果覺得累的話,”喬亦于是回答說,“可以明後天出去玩一趟,後面還有的忙,調節一下比較重要。”
應時月的第一反應是說我沒有覺得累,但這話說來有點違心——畢竟喬亦都看出來了。
“也不是不行,”最後應時月說,“隻要我們……”
但他的話沒能說完。
就在那一刻,巨大的、黑色的影子驟然闖入這片安靜的獨立的世界,生生止住了應時月的最後幾個字。
接着是一道藍色的身影,偏斜着劃入視野範圍。
伴随着劇烈的心跳聲,應時月本能般捏住刹車的同時愣了一秒鐘,聽到一聲刺耳的、像是刹車一般的聲音。
接着是金屬和地面碰撞的悶響。
應時月茫然地眨眨眼,視線逐漸恢複清明,才意識到如今的狀況。
時間線在眼前瘋狂坍縮,四年前的那一場小事故,與此刻所見到的場景朦朦胧胧地開始重疊。
又一次。
脫軌的小汽車和急迫的刹車聲,以及電動車倒地的聲響。隻是這一次,和車一起倒下的不是他本人。
而是在那一瞬間比他反應更快,直接反人類本能般加速且急轉向、攔在那輛小汽車和他的電動車之間的喬亦。
為什麼會又一次呢。
應時月腦子裡隻剩下這一個問題。
喬亦伸出沾了一手血的右手,艱難地推開壓在身上的電動車,撐着膝蓋緩慢站起身。
應時月見狀,慌亂地停車下車,伸手去摸手機打算打急救電話,接着才意識到自己手抖得特别厲害,連手機鎖屏密碼都按錯了三次。
“……怎麼又哭了啊你,”接着他後知後覺聽到喬亦的聲音,也帶着點慌亂,但卻好像是另一種慌亂,“不用喊救護車啊,車都沒撞上我,隻是剛剛轉彎太急失衡了才翻車的,看着吓人但就是外傷……你别急啊。”
應時月解鎖手機的動作停住了片刻,大腦遲緩地消化完喬亦的話。他放下手機,伸手摸了摸眼睛周圍,才發現自己确實很丢人地在掉眼淚。
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我說真的,”喬亦似乎是感覺他不信,又再說了一遍,“這麼重要的事,我不會亂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