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亦的講述到四年前戛然而止,接着一轉向了所有人生公念信都必不可少的抒情環節。
但應時月卻莫名其妙想到了一些别的。
2019年11月,哥哥出事,他回家了一周,剛好就錯過了11月26号這個日子——雖說那年沒有生公與此無關,而是因為生公排在了20年1月,應時月剛受了傷,所以取消了。
但26号那天喬亦還沒有消失。他卡着一期生公布的時間點在線上給應時月發消息,說四周年快樂,說他有很多話想說,等下回在台上、在生日公演上當面說。
而那個被貸款的……能當面說話的下回生日公演,到今天才剛剛實現。
應時月突然就覺得很宿命。
他今年本來不應該有生日公演。但那場喬亦承諾過的、要給他說很多話的生日公演并沒有如期舉行,又恰恰補在了這個重逢的時間點……就像是補上了分開到現在的整整四年一樣。
當然,這四年的缺口永遠不會真正被填補上。但此刻的應時月,恍惚之中,總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十八歲的那個路口。
他聽聽喬亦說着他們過去四年的一點一滴,展望未來的生活,說專屬于他們的愛、成長和夢想,屬于他們的經曆和将要經曆的一切。
于是那些彼此不在身邊的日子,就在此刻急速墜入名為“時間”的漩渦裡。
都接上了。應時月後知後覺般想着,那場沒辦成的生日公演,原來會以這樣的形态回來啊。
“按公司的說法,這場公演是為了補償2019年錯過的生公……剛好,這封信在一方面也是為了補償2019年那封錯過的信,”喬亦說着說着,居然也就說到了這裡,“有很多話我想在那年冬天就告訴你,但終究沒有機會說出口。”
“很幸運能在此刻有可以彌補的機會,”喬亦說完又改口,“大概也不算彌補——不辭而别這種事永遠不應該得到彌補,也永遠不應該被徹底原諒,但我依然很高興,能在這時候将這些話說給你……以上是十八歲的喬亦想要講給應時月的故事。”
“……不是的,”應時月頓了頓,還是說,“沒有的事。”
他這句話沒有指向性,但所有人都知道指向性——所有人也都心照不宣。
“後來的那些日子裡,我錯過了三場你的生日公演,”喬亦于是低頭笑了一會,才繼續說,“2018年冬天,你說很喜歡我給你送的那些畫,這次時間有限,但我也畫了三張,給那三場演出,不知道你還會不會有興趣。”
他說着,放下話筒,将手上那些信紙的前三張遞給應時月……而應時月這才反應過來,喬亦說了好多好多話,但一直沒有翻頁過。
那些話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張紙所能寫下的範圍。
拿到手上的紙變得沉重了幾分,應時月打開,看到的是三張喬亦的手繪圖,畫的是他每年生日公演的标志性造型。畫得很好看,或者說,喬亦慣用那種幹幹淨淨的平塗畫風,本來就是應時月最喜歡的類型。
20年的生公他留了長發,綁了個高馬尾;21年的生公創造了一個有點小出圈、上了熱搜的古風舞台;22年的生公最特殊,時間早撞上萬聖節,所以他穿了一身小惡魔的服裝,抱了個巨大的南瓜燈。
那個有點兇的南瓜燈被喬亦改成了笑臉,顯得可愛了幾分。
台下又再度傳來“十月給大夥展示一下”的聲音。
應時月小心翼翼單手捏着它們,舉起話筒笑了一聲:“……這個不給你們看。”
喬亦望着他,也在台下的起哄中笑。
笑着的時候,大概是注意到應時月的目光,于是他擡了擡手上最後一張紙:“……這是有字的啊,先不給你。”
但不管有沒有字,你說的時候,看的完全不是這張紙啊。
應時月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