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面對面站立着,彼此之間的空氣彌漫着一種微妙的氣氛。
他們互相對視着,前者的嘴角向下撇着,後者的嘴角繃成一條直線。誰都不願後退一步,向對方示弱。
直到後者開口,凝固的空氣才被打破。
“托尼。”史蒂夫無奈地說:“我已經知道你深思熟慮的安排了,你不用繼續這麼盯着我看。”
托尼·斯塔克吹了個口哨聲,得意地向衣領挂着的墨鏡伸手,想要戴上它作出最後赢家的模樣。然而通訊器裡的呼叫讓他停住了動作。
“托尼,緊急情況。”娜塔莎的聲音從其中穿出來,“我們的小姑娘失去蹤迹了。”
“什麼?但星期五沒有檢測到任何——哦,她是自己跑掉的?”
“也許吧,她幾秒前才在我附近吃冰激淩,一轉眼就沒了身影。我覺得你需要知道這個。有消息了再說。”
娜塔莎主動斷開通訊,來到冰激淩攤子前。她瞥了眼鋼鐵俠頭像的模型,向櫃台後一位笑容可鞠的男子問道:
“打擾一下,你有見過我的表妹嗎?就是個黑頭發、藍眼睛,穿着灰色衛衣的小姑娘?”
“噢,你是說被自己的姐姐吓跑的那個姑娘?”年輕的攤主聳聳肩,“我還以為她是從家裡偷跑出來的呢。她向那邊跑走了。”
攤主朝着自己的右邊指了指。
“她和她姐姐可真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如果不是年紀看起來不一樣,我都以為她倆是雙胞胎了。”
他在說什麼東西?娜塔莎疑惑地看着他,随後像是想到了些什麼,眼睛裡的迷茫逐漸消散。
“哦,對了,她還把兩個冰激淩甜筒掉在了地上。既然你是她表姐、嘿!”
娜塔莎已離開了冰激淩攤,向着馬克斯所指的方向疾馳而去,腳步輕盈而迅速。
他們一直忽略了這樣一個事實:盡管瑪莉安娜與他們所在的宇宙存在于不同的維度,但這并不意味着在這個世界裡沒有與她相似的個體——同位體。
而現在,娜塔莎意識到,或許有一個人早已洞悉了這一切,那就是将“瑪莉安娜”這個名字告訴他們的托尼。
“該死的,他到底在搞什麼!”娜塔莎心中暗自嘀咕着,眉頭緊鎖。
她加快步伐,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找到兩位姑娘,無論她們的相遇是否愉快。
而根據瑪莉安娜的反應來看,情況不容樂觀。
……
她在奔跑。
在斯塔克遊樂場的霓虹燈光下,瑪琳的心跳幾乎與腳下的步伐同步加速。她的雙眼緊盯着前方,汗水順着臉頰滑落,但她沒有時間去擦。
遊樂場内的人群熙熙攘攘,歡聲笑語此起彼伏,但對瑪琳來說,這一切都成了背景音。
她能夠感受到身後的呼喚聲越來越近,那個追趕她的人正一步步逼近。她不回頭,便隻能依靠直覺和周圍的環境做出反應。
突然,一個穿着鋼鐵俠T恤的小男孩出現在她的視野中,瑪琳猛地向左一拐,險些與小男孩撞了個滿懷。
她沒有管他,随即繼續向前沖刺。人群似乎變得更加擁擠,瑪琳不得不穿梭其中,側身擠過一對情侶,又笨拙地繞過一個推着嬰兒車的母親。
“哇哦!”不遠處幾個青年看到了奔跑瑪琳,大聲喊叫着:“快點,她就要抓到你了!别讓你老姐得逞!”
“你的白馬王子在前頭等着你呢!”
接着他們發出一陣哄笑聲,顯然是把她當作是一個瞞着家人夜會男友的少女。
但無論是瑪琳還是她身後的那個女人都沒有理會他們。
她在逃跑。
瑪琳在逃離身後逼近的“危險”,這種感覺就像吸血鬼的棺材必須避開那緻命的陽光,生怕一旦暴露就會灰飛煙滅;
又好似一隻肮髒的泰迪熊,拼命地想要躲開那股會将它打濕洗淨的清水,因為那熟悉的污垢已經成為它的保護色。
瑪琳在逃避,那不是一件新奇的事情。
在某些東西開始從地面六尺之下的泥土中鑽出時,她想:那沒什麼可怕的,我能面對它們,我會解決它們。因為她覺得她的家人們會陪在她的身旁。
她從未預料到自己會孤身一人面對它們,所以她害怕了。就像每一個在未知前宣稱它不值一提,結果卻在它顯出面貌之際瑟瑟發抖的人。
瑪琳在恐懼,是的、沒錯。那有什麼奇怪的?看看她身後的那個“自己”,那不值得恐懼嗎?
身穿白大褂,頭發綁成低馬尾,渾身充滿着生活氣息,甚至會用驚懼但擔憂的眼神看她的另一個自己,難道不值得恐懼嗎?
所以瑪琳在從她身邊逃走,拼命地逃離那步步緊逼的“危險”。
但她能逃到什麼時候?她已經累了。
仿佛被一層層厚重的霧氣所籠罩,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的鐵鍊。她的眼睛雖然緊盯着前方,目光卻透出空洞,早已失去了焦距。
内心的疲憊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湧來,每一次呼吸都變得沉重而艱難,像是試圖從深海中汲取空氣。她的思緒開始模糊,片段的記憶在腦海中雜亂無章地閃爍,如同走馬燈一樣。
瑪琳累了,并非是□□在承受着極限的考驗,而是那份來自靈魂深處的疲憊。
漸漸地,她跑不動了。但在她停下來前,無神注意路面的眼睛給予了她懲罰——瑪琳一隻腳踩上一塊松動的石頭,失去了平衡。
瑪琳摔倒了,尖銳的小石頭劃破她的小腿和手掌。于一座尚未開放的餐館背後,她癱軟在石礫地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