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嚴耕雲下台之前，胡振跟王醒已經打過照面了。

他其實一早就看見了這個男人，跟着李霖一起來的，高大冷峻，紮在人堆裡也是顯眼的，就是遠看不太好相處的樣子。

但中途嚴耕雲跑過去，跟他拍手心的時候，胡振看他跟嚴耕雲說話，那模樣又挺溫和，顯得嚴耕雲有點特别。

後面李霖過來邀請，喊胡振去吃柴火雞，王醒也一起過來了，他主動伸手并自我介紹道：“胡主任，你好，我是嚴耕雲小區對面的鄰居，王醒，王五的王、醒來的醒。”

胡振在市裡的一段河道檢測站當二級主任科員，在單位其實也還算“小胡”之列。人家一個老闆，喊他“主任”，已經算相當尊敬了。

胡振被他捧得有點不好意思，以至于一下忘了敵視他的性向。

不過見到真人，胡振還是世故地感覺，性向是性向，人是人。這是一個挺氣派的男人，外貌、氣質和社會地位，都不是他鄙視得動的。

好在王醒話不太多，多半的時間，他都在認真關注嚴耕雲的比賽，并不會刻意跟胡振套近乎。

倒是胡振受不了沉默，沒話找話地說了一堆。

“耕雲弄了個啥？你看得出來嗎？”

“他肯定又卡住了，哈哈哈，他一卡住就愛擦玻璃。”

“我去旁邊那誰能不能小心一點啊，剪刀戳到人怎麼辦？”

王醒居然也都會搭話。幾番下來，胡振發現他脾氣其實還行，不過可能也是看了嚴耕雲的面子。

中間，孫舒毅又過來耀武揚威過一趟。

胡振不認識他，但認得這張臉，胡振看他那個陰陽怪氣的德行，再看王醒，登時順眼了不止兩分。

等到頒獎結束，主辦方還管一頓飯。

嚴耕雲沒留下蹭飯，因為李霖一早就在喊柴火雞了。方簡、胡振、楊小霏都在，連石坤都跟着去了。

他跟嚴耕雲一起下來的，才落地，就見人群裡有個男的在沖這邊打響指，喊道：“耕雲，柴火雞，走了。”

“什麼柴火雞？”石坤吃貨的屬性瞬間爆發，拉着嚴耕雲問道，“我也要去。”

他是首都人，在L市還沒有可以吃喝玩樂的朋友，都是躺在酒店裡狂點外賣，鴨脖、豬腳、蕨根粉……

而嚴耕雲交朋友态度是很開放的，加上李霖跟胡振又都好客，吆五喝六的，就把他帶走了。

“感謝感謝感謝，”石坤雖然愛湊熱鬧，但人挺自覺，“我有獎金，今天我請客。”

可是嚴耕雲也有，而且這裡一大半都是他的朋友，隻是他還沒開口，李霖就把話搶了。

“外地人不要瞎搞，下次歸你，”李霖指着王醒說，“這頓他請，他欠我們飯。”

可這頓飯一直都是李霖在吆喝，胡振愣了下，旋即又明白了，因為在場的包括他在内，基本都是嚴耕雲的朋友，但局是李霖組的，所以王醒買單最合适。

方簡心裡也門兒清，不吭聲。

一夥人遂開着李霖和胡振的車，浩浩蕩蕩地去了三環外的燒雞館。

那館子十分鄉土，就是室外搭的鋼構大棚，棚底下用水泥磚塊壘的土竈，竈上架一口大鐵鍋，鍋心裡燒雞，鍋邊上貼餅。

嚴耕雲喜歡那個玉米餅子的脆底，他吃了三個，剩下上面的發面部分，兩個給王醒了，還有一個擱在碗裡。

這就是他倆在桌上最勾搭的行為了，除此之外，他倆沒秀過恩愛，互相夾菜、幫涮碗筷之類的都沒有，看着也就是好哥們的程度。

胡振的眼睛沒收到沖擊，對王醒的印象就又好了一點。

因為人多，一頓飯吃得還算歡快熱鬧，話題主要集中在魚缸和經濟形式上。而提起經濟形勢，王醒又不可避免地成了提問的中心。

楊小霏問他，她買的醫療基金還有救沒有。

石坤也問他，自己親戚在沿海開的小五金加工廠，還有沒堅持的必要。

甚至胡振自己都沒忍住，請教起他媳婦囤的飛天茅台，該不該割肉出了。

王醒也都挺耐心地回答了，他懂得多，顯得十分可靠。

嚴耕雲撐着下巴在旁邊啃雞爪，一邊偷偷地漲些他也用不上的知識。

李霖诶呀诶呀地說：“你們問的這些，在我們公司可是收費項目，不行，交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