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去吃了飯,待會還要回來,嚴耕雲不想跑來跑去,說:“我點個外賣就行了。”
說着他就拿起手機,一邊單手進了美團,一邊準備收拾下地上,好給王醒騰個位子。
誰知道王醒忽然笑了下:“我也吃外賣嗎?”
嚴耕雲:“……”
他壓根沒打算給王醒點,但人家意思也挺明顯:人也沒吃,還要跟他一起吃。
眨眼之間,嚴耕雲把他打不通電話跟沒吃飯那麼一連,瞬間就變臉了:“不,你不吃,你吃……你想吃什麼?”
王醒看他一眼:“你請我啊?”
嚴耕雲話都說了,把頭一點:“請!”
人家慷慨,那是值得結交,但人占便宜要有數,尤其是剛認識,還沒有人情往來,老是欠别人的,别人就跑了。
王醒提醒他:“你又虧工費,又請我吃飯,小心破産啊。”
但在嚴耕雲這邊,工費的出口在小王那,跟他沒關系,聞言樂道:“破不了,吃便宜的。”
王醒明顯斷片了一瞬,接着歎了口氣:“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說的是不是我這種人?”
嚴耕雲本來想說是,誰知道一開口,卻成了哈哈哈。
小王的哥,長得這麼冷,怎麼這麼逗?
就沖這個,嚴耕雲就樂意請他,他問王醒火鍋、燒烤、家常菜,或者别的也行,中意哪個?
既然他堅持,東北大姨給紅包那套王醒來不了,就随他去,選了個家常菜。
正好附近不遠,就有個小炒老店,嚴耕雲都不用拿手機找餐館,關了景燈就說:“走吧。”
很快兩人出了門,路上總要說點什麼。
如果需要,嚴耕雲是個能聊的,随便牽出個話頭:“你怎麼弄到這個點還沒吃飯,加班啊?”
“嗯,”王醒說,“下午公司來了訪客。”
說着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話題流動到這兒了,他補了一句:“就是你們這行的,占了點時間。”
“我們這行?”嚴耕雲偏過頭問,“水族公司啊?”
王醒又“嗯”一聲。
他說他是做行業研究的,但這個概念太模糊,嚴耕雲還是不知道他是幹嘛的,瞎問:“水族公司去你們公司幹嘛?”
王醒也不知道孫舒毅想幹嘛,但他也不關心。
揣測别人的心思,尤其是陌生人的,是個準确度極低的事,而且也容易養成被别人牽動的習慣,因為你老是在琢磨别人。
除卻極其相關的人,王醒一般隻應對,他要關注的東西太多,沒什麼餘地給閑雜人等。
孫舒毅說是來委托投資的,那就是吧,王醒說:“來委托理财。”
又研究又理财,嚴耕雲猜了下:“你們不會是信托公司吧?”
那個牌照太貴了,王醒說:“不是,我們是私募公司。”
嚴耕雲因為自身經曆,在金融的門口滾過一圈,有一點概念,問他:“做股權的啊?”
王醒說:“做證券的。”
那就完全是二級市場的從業者了,比股權的難掙錢,要靠更多的水準,嚴耕雲扭頭看他:“那你們很牛啊。”
王醒有點好笑:“你連我公司叫什麼都不知道,就牛?”
“透過現象看本質嘛,”嚴耕雲說,“現在基金什麼樣,你們還能有客戶主動上門,那還不是實力玩家?”
要在存量市場裡存活,實力怎麼也得有一點,王醒笑了笑:“一般般,混口飯吃。”
他挺謙虛的,嚴耕雲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瞎拍馬屁,言歸正傳道:“水族公司不賣魚缸,跑去買基金,誰啊,這麼不務正業?水景方?魚趣?還是自然世界?”
王醒看他如數家珍,但唯獨避開了龍頭老大,這個回避,因為孫舒毅的出現,在王醒眼裡看起來變微妙了,他留意着嚴耕雲的臉色說:“都不是,是頑世。”
然而嚴耕雲沒什麼特别的反應,挺自然地說:“頑世不是上市了嗎?他們幹嘛不自己做資本運作?”
王醒其實也有點疑惑,不過他還是照搬孫舒毅那套說辭:“孫總說,他覺得代投公司的收益率達不到他們董事會的預期。”
“孫總?”嚴耕雲好久沒聽過這個稱呼了,愣了下,尾音往上一揚,“孫舒毅?”
“嗯,”王醒明知故問,“你認識?”
認識,但這是一個連承認相互認識,嚴耕雲都要遲疑的人,所以他一下沒吭聲。
王醒正在等他回答,本以為他會露出一個孫舒毅那類的同款表情,可誰知道他居然半耷起上眼皮,然後把嘴角往下一撇,那是一個……
有點神似李霖最愛的表情包之一,“無語佛”的樣子。
王醒沒想到他會這樣,乍一看沒忍住,笑出了一點氣音:“你這什麼表情?”
嚴耕雲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他就是往事不堪回首,表裡如一了一下。
可看王醒樂成那樣,他居然笑出了聲,這多稀奇。
嚴耕雲頭一回見他笑得這麼開,但他是個挺安靜的人,那個開法便也是含蓄的,五官隻做很小幅度的變化,看上去腼腆又文氣,一副很好揉搓的樣子,堪稱賞心悅目。
而反觀自己,十有八.九是個醜臉,嚴耕雲趕緊把表情一空,正色起來:“沒什麼,孫舒毅是吧?我認識,我以前在頑世待過一陣。”
王醒說這麼巧,嚴耕雲也覺得挺巧,然後往事翻湧,他心裡揣着事,就沒有再看人,顯得有點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