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筠領了軍訓校服往座位走,早就占好地兒的張曉飛一個勁兒朝他招手,“謝筠,這兒這兒。”
謝筠走過來,将校服往張曉飛懷裡一塞,“我幫拿一下。”說完扭頭就走。
張曉飛瞠目結舌:“不是,兄弟,你幹嘛去?這還沒下課呢,你剛進來就走啊?”
謝筠頭也不回道:“紀律太亂,她管不過來,我幫她發校服,震震場子。”
張曉飛:.......
不是,您就這麼殷勤?這才剛見一面就幫上了?
剛剛從宿舍過來的路上有女生叫你幫忙給微信你怎麼不帶給的呢?敢情您這熱心腸要分人呐?
.......
教室裡亂哄哄地跟鍋糊粥一樣,學生們暑假早就玩嗨了,早就按捺不住興奮勁兒,吵吵嚷嚷胡吹海哨着大聲交談放聲大笑。
還有一個男生更嚣張過分,擰麻花似得扭着身子跟後排的人說話,吐沫星子迸射了一臉。
顧長安在講台上拿着話筒喊了半天那人也不理會,正笑眯眯地和後排談到自己之前睡過的妞兒像這個輔導員,誇張地揮動着手臂,“不是我吹,兄弟,這種古典小美人兒都是用金錢堆積出來的,靠給錢刷卡不行,你得演出那種深情款款的人設,上趕着對她好,天冷送飯這種的,不信我就給你追一個瞧瞧,嘗嘗咱們學姐這滋味兒——”
“哐當——”話還沒說完,那人就被粗暴地揪着衣領子像是薅一棵小樹苗一樣水靈靈地薅出來了,用力掼在桌沿兒上發出脊椎碰撞地聲響。
“卧槽,誰特麼動老子?”男生一臉兇相得擡頭對上謝筠那雙漆黑攻擊性十足的眼瞳,後半句叫罵的話生生咽了下去,“同學,你這是幹嘛?”
“導員叫你們安靜些,聽不到嗎?”謝筠盯着他,一字一頓,緩慢而犀利異常。
從小在棍棒拳腳下讨生活的孩子,就好似草原上啖血肉的藏獒,兇猛野性是一幹溫室裡長大的嬌少爺們比不了的。
那個男生被吓得直縮脖子,說話都結巴了,“聽......聽到了.......”
“聽到就安靜些。”謝筠松了手,一腳踹在桌子上,将有些歪的桌子踹正,他長腿一勾,從後排勾了張椅子,就坐在講台邊兒上,冷淡銳利的黑瞳漫不經心直視着台下一衆人,威脅袒護的意味不言而喻。
好一個殺雞儆猴。
見到剛剛那個男生被拎小雞一樣扯着衣領,周圍人慫了一圈,瞬間安靜下來。
顧長安拿着話筒跑過來勸說“都是同學不要動手”時,謝筠松散坐得筆直的脊背僵了一下,他腮幫子動了動,擱在桌面上的手指骨節使勁兒繃着想僞裝出放松的模樣,捏着的紙片都被指腹的汗水濡濕了。
頭頂白晃晃地燈火落在他堅毅的面龐上,冷硬緊繃仿佛最冷酷無情的殺手。
緊繃的手臂忽然被她拽了一下。
溫暖的,柔和的觸感。
随即,耳邊落下女生關切的嗓音,“沒受傷就好。”
像是某隻防備心極強的大型犬猝然被人極其信任與偏愛地揉了揉耳朵。
謝筠眼睫幾不可察顫了顫,
無人在意的角落,某人耳根子微微泛紅。
顧長安檢查完人沒受傷,輕飄飄嘀咕了句就轉身回扣了講台繼續分發軍訓服。
後半場的紀律出奇的好,她都能從敞開的前門聽到左右教室幾乎掀翻房頂的歡呼笑鬧聲以及輔導員嚴厲喊破嗓子的呵斥,唯獨她這間教室安靜到隻能聽到風扇緩慢轉動以及翻動軍訓服塑料包裝的聲響。
班會結束後,各班的軍訓輔導員要統計缺少的尺碼以及需要調換的尺碼,階梯教室集合上報。
進了階梯教室的門,剛剛跟她搭話的那個女生劉小貝就耷拉着眼湊過來,啞着嗓子,“我勒個去,計算機的輔導員不是人幹的啊,我嗓子都喊劈了,這幫小兔崽子們就是跟耳朵塞了驢毛一樣,裝聾。”
顧長安想到剛剛謝筠維護她的場面,還有些不真實感。
剛剛在換衣服的間隙,她問了主管老師,老師說謝筠是他們班唯一一個競賽一等學校自主招生進來的,成績斐然,甚至這孩子的文化成績也壓上了一本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在計算機這方面的天賦才卓然,是校長親自開會召集教授們審批後,才決定将他放到一班的。
劉小貝聽完後感歎:“清大真是鬼神出沒,這競賽一等在全國也找不出幾個來。”
顧長安盯着名單上那個名字看了許久,歎了口氣,輕聲說:“他之前,可是辍學許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