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疼得呲牙咧嘴,反應過來,連忙撲過去拍打門闆,“開門,裡面有人!”
門外傳來一聲嗤笑,随即響起汪洋的聲音,“我知道啊,裡面的是天天靠着皮囊手段勾引江學長的醜小鴨。”
“家裡窮掙不來錢就别來上大學,老老實實出去買掙點錢不好嗎?”
“就是,什麼野雞也敢配鳳凰吊着我們江學長,在裡面慣關着好好反省吧。”
“看你還長不長記性,讓你勾引江學長。”
......
外面的女孩你一言我一語笑得開懷諷刺,汪洋将鐵門鎖扣的鎖用力合上,踹了腳,門闆發出粗重的“嘎吱”聲,搖晃了下卻鎖得結實。
“你呢,就在這兒好好反省一下,以後該跟江學長保持什麼距離吧。”汪洋搓了搓手,低頭看着剛做的美甲,同小姐妹們笑鬧,“行了,咱們也走吧,這麼冷的天吃個火鍋暖暖身子,從設計系跑過來累的我腳疼。”
暴雨越下越大,這棟教學樓是年底翻修的,因為資金吃緊,隻是裝修了外面的架子,粉刷了牆壁,裡面老化的線路結構遇到暴漲的雨水,整棟教學樓陷入一片漆黑之中,陰暗的天色裹挾着雨水撲面而來,仿佛世界末日。
學校大群裡發布了聽課通知,因為鹿泉突降暴雨雨勢太大,下午停課半天。
外面的暴雨淹沒下水道,淹沒地道橋中段的,積水排不出,多路段地鐵口被淹,消防救援警車圍堵成一團。
謝筠回到家裡發現沒有顧長安的身影。
她沒回來。
街道被雨水沖垮,暴雨聲警笛聲響徹成一片,他幾乎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地轉身拎着傘下了樓。
清大校園道路滿是積水,有的小路排水不好積水蔓延到了腳脖子。
整個校區停電,那棟老式教學樓在陰沉的晦暗風雨裡矗立與謝筠對峙,宛如霧氣中蟄伏的怪獸,緊閉的大門被他一腳踹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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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安渾身的衣服都被冷雨淋濕,她努力把自己蜷縮成小小一團,徒勞地借助欄杆想抵擋一些。
渾身冷得仿佛被抛到雪地裡,鼻腔口腔耳朵裡灌滿了風和雪,她凍得睫毛顫抖,意識漸漸模糊時竟生出一種甯靜中的絕望。
眼前已經分不清是雨聲還是她失溫的幻覺。
手機早就沒電了,老式的教學樓午間休息時無人值守,意識迷茫幾乎要被淹滅時,她好像出現了幻覺,聽到樓梯裡急促的腳步聲。
從一樓到七樓,除去資料室檔案存放中心,七十多間教室,謝筠一間一間的找過來,走廊漆黑潮濕,地闆上都是泥腳印,外面暴雨下得不辨晝夜,看不出光與暗的交隔,全部沉沉浸泡在遮天蓋地的雨聲裡。
他的心也被一間間空教室越揪越緊。
一種很奇怪的感受,之前從未有過。
謝筠從未有過這種感覺,明明身體上沒有拳打腳踢沒有責罵奚落,但是心口卻被一把看不見的鈍器摩挲得作痛發爛發酸。
明明他與顧長安沒有血緣,甚至是才不過相處短短幾個月,但神經的細枝末節仿佛被無形的繩索纏繞在一起,情緒宛如蛛網震顫般,穿過距離空間傳遞到他。
心口被人一把揪起來一樣不上不下懸空着。
新聞報道不斷實時播報大雨沖垮橋面,地鐵被沖困在地下,數百餘人被困在暴雨水位線漸漸上漲的地鐵裡。
謝筠忘記自己是怎麼跑到七樓的,在走廊盡頭堆積滿雜物的鐵門前,他終于聽到微弱的叩門聲,一聲聲,細微如貓叫。
來不及思考,他掄起旁邊的舊桌子,胳膊上青筋緊繃,用力往門鎖上砸,一下一下,生鏽的門鎖像是被踩癟軟化的柿子,被砸得零碎散落。
打開門的一瞬間,外面的風雨湧進來,謝筠幾乎看不清眼前,視線裡隻有那團小小的靠着牆角的身影。
顧長安嘴唇慘白,渾身濕透,身影連同斑駁破敗的樓梯被刮得搖搖欲墜,仿佛他再來遲一秒,她就随着漫天的雨水去了。
隻一眼,謝筠來不及多想,将人抱着進來,那顆懸着的心起了又落。
“顧長安,你怎麼樣?哪裡受傷了?”謝筠的面孔上全是雨水,衣服濕了大半兒,不知道他是怎麼在這樣大的暴雨裡趕過來的。
顧長安漆黑的眼瞳漸漸有了焦距,看清面前的人,眼淚滾了下來,她嘴唇翕動着說不出話來,隻覺得他身上好暖,肩膀顫抖着像是被淋雨的小貓一樣往他懷裡撞,隔着濕透的衣服貼上來,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