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記憶并未提到涅槃族那些單字名字的人。”
“我沒存那段記憶。”
精緻的人口手指繞着長發,理所當然地說:“一點研究價值也沒有的東西,我留着占内存嗎?”
景元停頓了一下,幽幽的視線掃過問心無愧的人偶:“那勞駕您親自給我解釋一下?”
“好吧”,人偶的眼睛裡多少缺少些情緒,不過音調的起伏可以聽出,她有些不耐煩。
她抱胸擡擡下巴,解釋道:“浮生夢的存在讓涅槃族人得以保留自己前世的情緒和記憶,所以在他們看來,一個靈魂就是一個人,無論如何轉世都不會變。”
“名字是最短的咒*,浮生夢最開始可以容納的東西并不多,為了節省空間,夢境擴容前的靈魂全以單字命名。”
景元:“可是記憶中的冥并不是。”
“你覺得呢?”黑塔如老師般發問。
景元緘默下來。
“冥”一個帶有死亡氣息的名字,仿佛預示着涅槃族無法逃脫的滅亡,是對整個族群的咒。
他說:“冥反其奧,意有形歸于無形。”
其實從“冥”這個名字便能看出,起名之人在冥誕生之初,早已接受了族群滅亡,或者說重歸憶質的命運。
其實鳳和凰的想法一樣,隻是鳳處于有形世界中,要思考族人的想法,要面對不同命途人帶來的挑戰與變數,即使有順其自然的想法,也隻能一再壓制。
景元沖黑塔微微欠身:“多謝。”
黑塔無所謂擺擺手:“合作的事我讓艾絲妲聯系你。”
他沖黑塔人偶點點頭,率先離開,并不擔心黑塔會做什麼。
羅浮上如今三位将軍齊聚,激濁揚清的計劃徐徐展開,他應全身心的投入,卻仍然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想。
冥是晏冥嗎?
他希望不是。
——他可以不是。
鳳和凰寥寥幾句的對話,若将晏冥代入其中,已然能夠明晰這幾百年來萦繞在晏冥心頭的心結根源。
涅槃族大多數人認為,進不去浮生夢是因為對族群有害,而在不朽的龍湮滅後,甫一誕生就被夢境拒之門外的冥,可想而知會受到怎樣的對待。
那種印象之深刻,是沒有記憶也無法消除陰影。
——我不能帶來麻煩,我要在所有人之前消除自己帶來的麻煩,這樣大家就不用做出選擇:不用從冥和涅槃族、從晏冥和羅浮之間做出選擇。
晏冥一直有種如附骨之疽般的自我厭棄,他總是十分有責任感。
但這種責任感不是美德,而是他太熟悉被放棄的滋味,以至于把"不被選擇"當作常态,生怕某個細微的失誤就會驗證心底最深的恐懼:他注定不會成為他人的首選。
可在景元看來,羅浮和晏冥兩者實難相較,如果非要選擇,他甯願犧牲自己,也要求得雙全之法。
羅浮的天空是部默片,一刻不停放映着星槎拖出長長尾巴的古老劇情,數十年如一日照亮幽暗的歲月。
似有所感,他的視線挪了挪,正巧與屋頂上的晏冥對上。
與此同時,幽囚獄。
雲以居攔住十卄卅卌:“你剛才去哪了?”
“咋子嘛,想我了?”
雲以居忽然以快得令人反應不及的速度揪住十卄卅卌的衣襟,力道大得幾乎要把人提起來。
他語氣鄭重:“我總有不好的預感。”
十卄卅卌莫名其妙,一臉窒息的表情:“呃,哦?”
他一邊催動大腦,推測司裡哪裡有不對的地方,另一方面他順着雲以居的話給人順毛。
“哎呦,你瞧我們前一段拔出蘿蔔帶出泥找,搞出好多爛雜碎,就算沒清幹淨,剩下莫得事,步離人的目的是呼雷,我們早有防備,還能出好大的事兒嘛?”
雲以居看了他好一會兒,終于放開了他的衣領,語氣仍然陰沉:“是我多心了,算了,我就是個技術工,安保一竅不通,交給你們好了。”
“好像确實沒問題”,他低聲念叨,眉眼低垂。
十卄卅卌一愣,發覺雲以居的神情竟然與他還是新兵蛋子時的神情重合了,心中無法抑制湧起一種同病相憐過的憐愛。
他擡手想撸把這小子的頭,可最終是微不可見躬了躬身,手搭在他肩上:“這才好大點事嘛,分分鐘就搞得起,雖說上上簽不在這兒,但絕對莫得問題,放寬心~”
他微笑看着他,沒頭沒腦誇了一句:“以前你沒心沒肺的,現在終于有點心眼了,上上簽可以放點心喽。”
雲以居不服氣:“你們最近怎麼老是說我沒心眼,我是技術工!”
技術工?是誰天天學上上簽說話當謎語人的,十卄卅卌無可奈何搖搖頭。
“技術工,去幹活吧,我瞅一眼呼雷。”
在十卄卅卌催促下,雲以居不情不願離開,嘴裡還嘟嘟囔囔:“感覺司裡有問題。”
“要得要得,我去瞅瞅,别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