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進十王司的都有點大病,沒有大病的也得有段催人淚下的人生往事。
名叫上上簽的判官深谙此道,光是在陽世與他有生離死别,愛恨糾葛的都有不下十位,從雲騎到匠人,從天人到持明,沒有他編不出來的。
“大人,看在您的故友已經星隕的份上,嘴上積點德吧。”武弁通流十分無語。
“哪有,他們大多都活的好好的。”上上簽拍案而起,要不是他自己沒忍住笑出聲,這憤憤不平還挺像回事。
“前……前輩,我們不是在說歲陽嗎?”藿藿就差給這位前輩流下兩行淚了。
上上簽收回手,施施然整整衣袖:“藿藿啊,你知道我從不離開因果殿。”
“可寒鴉大人說了你隻是從不離開十王司辦事的地方,綏……綏園的偃息館應該不算。”
“你都說了,這是寒鴉說的,我說的是我不會離開因果殿。”上上簽很有耐心地哄着這個膽小的女孩。
“可您上次還跟着含明去了丹鼎司。”
“偶爾我也要外出辦事嘛。”
“可這次也是辦事。”
啊,好難辦。其實要是他死賴着不去,藿藿也沒有辦法,但上上簽并不想在後輩心裡留下一個無賴形象。
“我記得這次行動有寒鴉跟着?”
“是”,藿藿小聲說道,接下來的話她有些不敢說,但這位上上簽前輩素來待她和善,所以應該沒事?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
“可這次溜出來的歲陽很…很多,寒鴉大人以夢占讀罪業會吃不消……”
雖然她每次都會被寒鴉雪衣吓到,但還是會一次一次克服恐懼,悄悄表達自己的關心。
看藿藿這麼貼心,上上簽歎了口氣:“我要是這會兒說蔔算也挺費腦的,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沒……沒有,主要是綏園離丹鼎司也近,如果您想看什麼人可以偷偷去。”藿藿小小聲的一句話直接把上上簽幹沉默了。
片刻他重拾笑容,站起身拍拍小姑娘的腦袋:“好吧,既然藿藿盛情邀請,豈有不去的道理,不過我先說好了,别在外人面前提起我,我不想認識除十王司同僚以外的人。”
“好、好的。”
背後的尾巴大爺不知為何冷哼一聲,上上簽假裝沒聽見。
送走藿藿後,上上簽在堆滿文書的桌前發呆許久,末了沒忍住輕笑一聲,他摸摸自己這具偃偶身的臉,入手是一片冰涼沒有一絲活物的感覺,難得有些感歎,原來這麼明顯嗎?
幻胧一戰實在牽扯甚多,好在有羅浮将軍和無名客攜手作戰力挽狂瀾,隻不過将軍昏迷,太蔔司太蔔暫代将軍之位。
應該不會有事,景元可是進池子的角色。
雖然嘴上如此安慰自己,但還是沒忍住帶跟駐守丹鼎司的冥差走了一趟。
當初他忽然被判官帶走,與景元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後來,十王司對外宣稱他卧底的身份暴露,被誘發了魔陰身,按理說在羅浮他已是一個死人,不應該出現在故友的面前。
可這百年他一次都沒出過因果殿,就這一次而已。
結果就看見景元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反而在幫丹楓的轉世丹恒以及那位灰發小姑娘梳理局面,甚至後來直接跑到了鱗淵境,和人打了一場。
捂心口,吐血jpg.
想到這次要去綏園辦公,上上簽坐回椅子,仰靠在椅背上似有歎息,希望這勞模好好在丹鼎司養傷,再不齊好好呆在神策府,真是怕了他了。
——
來到綏園後,上上簽幫寒鴉承擔了大部分工作,讓她能和自己的姐姐雪衣多呆一會兒。
他不像寒鴉需要以夢占蔔,隻需起個卦,輕松得不止一點半點。
一會兒功夫,工作完成了大半,上上簽見剩下的也沒什麼緊急的任務,拿出玉兆開始摸魚。
他在論壇有賬号,但從不發言,隻是閑的沒事會刷一些帖子,或者看景元仗着網上沒人認識他肆無忌憚發的那些評論。
挺有意思的,他都截圖保存下來了,就是沒法在當面嘲笑他,有些遺憾。
把那句“我是古國皇帝,打錢”放到隐私相冊裡,上上簽放下玉兆,難得感到一絲空虛。
綏園是狐人本是一處供狐人休憩玩樂的園林,而他現在所在的偃息館在三十年前更是熱鬧非凡。
上上簽還記得外出執勤的冥差曾偷偷拍過那裡的盛況,煙火生輝,亮如白晝。
果然成了這幅鬼樣子後便都扔給冥府了,真拿十王司不當人,死人也是人啊!
不過這偃息館和他偃偶的身體挺配的,聽名字就是一個休息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