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宗的藏經閣裡,收藏有全天下最齊最全的有關神魔大戰的書冊。有的,是傳奇話本;有的,是推理考據。有人看得熱血贲張,連呼“過瘾”;有人,則蹙眉凝思,若有所悟。然,在藏經閣的第九層,在雲霧缭繞的玄龍石書架上,卻藏着幾本從未現世的薄薄書冊,記載在有關神魔大戰的秘聞。
或許,這才是關于那場亘古大戰最真實最可靠的片段記載。
“據說,神魔大戰結束後,神将因戰火而損毀的星辰收集起來,煉制出兩隻石鼎,一名‘吞星’,一名‘噬元’。它們具有無上的力量,正如其名所喻,可吞星,可噬元。神希望利用這兩隻鼎,将逃遁的魔鎮壓在宇宙深淵裡。”
“可是,魔終究逃出了深淵,是嗎?”衣身想象着“吞星”“噬元”這兩個名字身後隐藏的恐怖力量,喃喃道。
“不錯。魔,倒底是與神可一較高低的存在,又怎會坐以待斃?他逃出了宇宙深淵,且,打碎了那兩隻鼎。”
“啊——”衣身不禁低聲驚呼。
“鼎被打得四分五裂,散落在宇宙各處,被流經的時間長河裹挾着,帶往無數未知的時空中。”
“也就是說,鼎的碎片,可能在過去,也可能在未來,可能在這個時空,也可能在那個時空,是嗎?”
“是的,每一條時間長河都有自己獨特的流向。它們裹挾着鼎片流向何方,無人知曉。即便是無所不能的神和魔,都不能悉數算出每一枚鼎片的下落。”
“哦——好可惜啊——”衣身歎氣。
蘇長生曉得衣身為什麼而歎氣,又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繼續講:“到了上古時代,此方世界中忽然出現了一對瓷瓶。”
“瓷瓶?”衣身忽然緊張起來,一眨不眨地緊盯蘇長生。
“嗯,一對瓷瓶——一對形制相仿的瓷瓶。”他說得很慢,似乎想要将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地送進衣身耳中,“這兩隻瓷瓶,一名‘招魂’,一名‘生靈’,據說各主生死。”
“‘招魂’?‘生靈’?”衣身低聲念着這兩個詞,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
“你知道什麼是‘各主生死’嗎?”蘇長生眸中閃動微妙的光。
衣身點頭點到一半,又變成搖頭。
“據傳說,‘招魂’瓶,可吸納魂魄,無論多麼強大的魂魄,都無法逃脫‘招魂’的吸力。而與之相反的是,‘生靈’瓶卻可以孕生出新的靈魄。這就是所謂的‘各主生死’。”
“有人見過這兩隻瓷瓶嗎?”衣身急切地追問。
蘇長生并沒有立時回答這個問題,卻轉而問道:“你可知這兩隻瓷瓶與神之巨鼎的關系?”
“巨鼎?關系?”衣身有點兒跟不上蘇長生飄忽不定的思路。
“據說,‘招魂’和‘生靈’是由兩枚巨鼎碎片煉制而成。”
“這麼神奇?”衣身眼睛瞪得溜圓,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不止如此。最神奇的是,這兩枚鼎片,分别出自‘吞星’和‘噬元’,又分别被煉制成‘招魂’和‘生靈’。。。。。。”
“等等!”衣身忽然喊停,舉起手臂,“我有問題!”
“什麼?”
“問題一,誰得到了那兩枚鼎片?又是誰将其煉制為瓷瓶?問題二,他怎麼知道兩枚鼎片各有不同?問題三,他是誰?”衣身語如連珠,一連抛出三個問題。
蘇長生深深望了衣身片刻,方緩緩垂下眼簾。他并沒有回答衣身的問題,隻将視線落在面前的果盤上。他揀出一枚紫黑色的果子,三指微微用力,便捏開了堅硬的果殼。細嫩雪白的果肉被一瓣瓣剝出來,整整齊齊地壘在天青色小瓷盤中,如江南春雨中的梨花。
他将小瓷盤遞到衣身面前,“有點酸,卻是補氣的好東西。”
衣身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聽話地拈了一小塊送入口中——果不其然,下一刻,她的小臉就皺成了發青的橘子皮。
“唔,好酸呀——”她痛苦地撮着雙唇,兩眼都快擠成一道縫了,含混不清地指責道:“大叔你又騙人!這個比上次那個果子還要酸!啊——我怎麼這麼笨呀!一次又一次地上大叔的當!”
衣身氣得捶胸頓足。
蘇長生望着這個不怕喝苦湯藥,卻被果酸刺激得嗷嗷大叫的姑娘,不由失笑。頭頂的樹枝微微晃動,似有柔和的流光拂過他的眼眉。他的眼睛亮得仿佛清透的溪水自冰雪下潺潺湧出——這一瞬,衣身恍若聽到了溪水那清脆悅耳的叮叮當當在心底響起,竟是看呆了。
“關于那兩隻瓷瓶,其神秘程度并不遜于神之巨鼎。甚至,關于瓷瓶的傳說和記載,比巨鼎的還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