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疲力盡的衣身竭力掙紮着,卻始終無法擺脫。這股潛流如同無形的水籠,禁锢着衣身,推動着她不停地滑向前方。
胸口憋得生痛。衣身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她迷迷糊糊地想:當肺裡的最後一口氣耗盡時,我是不是就死了?求生的本能驅使她努力劃向上方——隻消把腦袋探出水面,她就能盡情地呼吸。然而,潛流就像一頂沉重的罩子,任她如何向上頂撞也無用。她與水面,隻隔着薄薄一層,咫尺之間,卻似乎永遠也無法觸及。
光線怎地這麼亮呢?咦?怎麼又暗了——啊,又變亮了。。。。。。衣身擡手,想要撐破水面,卻發現似乎越來越遠。明明暗暗的光線透過動蕩的泥沙與漂浮的水草,照到指尖上,竟有些晃眼。
“小黑,你這該死的!腳勁那麼大,踹得我屁股好疼啊!”衣身的思緒漸漸變得混亂,像一尾不辨方向的遊魚。頭頂時明時暗的光線也變得愈發跳動,如一面鏡子在不停地旋轉,旋轉,旋轉。。。。。。
衣身醒過來時,趴在她胸口的小黑也将将蘇醒。
“。。。。。。好巧啊。。。。。。”小黑與她對視了片刻,然後略帶心虛地扭過頭去。
“。。。。。。小黑,你該減肥了。”衣身木着臉,卻字字誅心。
小黑眯了眯眼,慢吞吞地挪着肥厚的屁股,從衣身胸口爬下去。衣身深吸一口氣,雙臂用力一撐,就地坐了起來。
好奇怪的地兒啊!
極目眺望,隻見天地被一道清晰的分界線一分為二。界限之上,是明媚得仿佛水晶般的藍天,沒有一絲雲彩,澄澈清透極了。而在界限之下,則是蒼茫的戈壁灘,土黃色的大地上,稀稀拉拉地長着幾根灰白色的幹草。微風吹過,幹草東搖西擺地晃動,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後,便有一小截尖細的尾巴或者三角形的腦袋一閃而過。
衣身原地轉了一圈,領略着這蒼茫遼闊卻又荒涼的景色。而過了好一會兒,她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我們怎麼會在這兒?
衣身明明記得,自己被小黑一腳踹下大河,然後就因缺氧而暈了過去。可是,再蘇醒時,怎麼會身處一望無際荒無人煙的大戈壁呢?
放眼望去,不見任何河流,甚至連個小水窪都沒有。難不成,她們是被龍卷風帶到這裡的?這裡又是什麼地方呢?
她擡手在額前搭了個“涼棚”,四下張望,卻看不到任何醒目的标志。而這也就意味着,他們迷失了方向。
衣身心裡有一點着慌。她定了定神,視線再度緩緩掃過四周,希望能夠發現方才被疏漏的地方。
然而,她失望了。
“咕咕,咕咕!”忽然,她肩膀一沉,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抵過來,輕輕蹭着她的面頰。
“菲菲,我們好像遇上麻煩了。”她揚起眉毛,不想讓菲菲察覺自己低落的情緒,“不過,這就意味着,我們要開始一段奇特有趣的曆程啦!”
“丢!”
“咻——啪!”
“再來——丢!”
“咻——啪!”
“啊啊啊啊?怎麼每次都不一樣啊?”衣身抓着腦袋,一張臉都快皺成包子了,顯見已瀕臨崩潰的邊緣。
小黑也很無奈。拿魔法杖當銅錢使,以蔔算方位,無論是西陸的魔法師,還是東土的算命先生,都得誇你一句——頭一份兒啊!唉,也不曉得這根細棍棍結不結實?還能捱得住幾次丢啊?
菲菲終于忍無可忍了。它瞅準機會,趁着魔法杖被抛向半空的瞬間,用力揮了一記翅膀。魔法杖被翅風帶着轉了半圈,終于循着抛物曲線落下。
“啪!”
在三顆腦袋六隻眼睛的圍觀下,這次,魔法杖終于指對了方向——在經曆了十幾次抛擲後,可算有兩次的指向重疊了。
衣身大喜過望,撿起魔法杖,指着前方,中氣十足地大喝道:“希望就在那裡,前進吧!勇敢的戰士們!嚯嚯嚯哈哈哈哈!”
她擡頭挺胸,仿佛指揮着千軍萬馬的大将軍。而此刻扮演着戰士的兩位馬仔,則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下,交換了個心知肚明的眼神。
——行吧!你開心就好!哄孩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