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身當然不是自我膨脹的那号人!
她隻是——被白衣人激起了怒氣!
說來,她打小兒就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懂事孩子。為了不給養母瑟西夫人惹麻煩,她真得努力做到“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怎奈人的口味并不相同,蘿蔔青菜各有所愛,總有人看她不順眼,見天兒地找茬。起先,衣身還忍着。可忍着忍着,就忍不住了。
中國有句老話,“忍字心上一把刀”,又雲,“忍無可忍把刀拔”。衣身也是瑟西夫人捧在手心裡教養着長大的,又不是天生的受氣包,怎會一昧地忍下去?忍不了時,就該“拔刀”了。
隻是,除了喬納森等少數幾個,沒人曉得那個單薄怯弱的東方女孩兒衣身“拔刀”時是什麼樣。
遠赴東土大陸,衣身一路上經曆不少,也因為環境大大不同,她也不再刻意收斂,漸漸露出了真性情。
總得來說,衣身是個講道理的人。所以,她也喜歡同講道理的人打交道。然,當面對不講道理隻動手的家夥,那就“拔刀相見”吧!
小黑不停地給衣身使眼色。怎奈衣身看也不看它一眼,恨得小黑隻得按住抽搐個不停地眼角,深吸一口氣,認命地與衣身并肩作戰。
它先發制人。
一聲大吼之後,黑氣頓時彌漫天地,将樹林嚴嚴實實地罩住。黑氣中,便聽得“啊”“啊”兩聲尖叫——正是先前那兩人又在驚叫了。想必是想起了先前在黑氣中驟然亮起的兩盞綠幽幽的貓眼。
小黑想故技重施,卻不料還沒等它變幻身形,便見一道道金光亂閃,“啪啪”數聲之後,黑氣竟被打散了。
白衣人一把收回四下揮舞的金索,不屑地嗤笑:“雕蟲小技,也敢在老朽面前賣弄?”
小黑不敢大意,正欲變換招數,卻聽得衣身一聲清叱:“好大一把年紀,卻做人幫兇,恬不知恥!”
随即,便覺山風頓時凜冽,呼呼作響,吹動着山石落木不停地翻滾。滾着滾着,便滾出個巨大的怪物來。那怪物身形魁梧,虬筋畢露,高逾數丈,正是由大大小小的山石落木和無數泥土枝葉組合而成。
那怪物舉着磨盤大的拳頭,徑直向地面上的三人一擊而去。白衣人輕松躍起,躲開了這用力一擊。另兩人卻差了點兒,一左一右翻身躲過,卻被拳風激蕩地倒翻出去,四仰八叉地跌在地上“哎呦哎呦”叫喚個不停。
白衣人躍到半空中,揮舞金索。索頭一下就纏住了怪物的巨石頭顱。他用力一提,那石頭腦袋便被生生拔了出來。隻是,雖則失了腦袋,怪物卻并未崩塌,反倒是繼續四下擊打——隻可惜失了準頭。
白衣人冷笑着,正待反擊,卻聽得身後徒弟尖叫不已。一扭頭,正瞧見地上那兩人四肢被一圈圈草蔓重重束縛,竟半點動彈不得。那草蔓如活了般,非但将兩人四肢死死扣在地面上,還特别撥出一叢來,卷成個鋒利的錐子狀,直挺挺地對準兩人的頭頂,大有恐吓威脅的架勢。
那兩人自是吓得不輕。尤其是白衣人的徒弟,更是吓出了眼淚,慘叫聲一聲高過一聲,仿佛正在挨宰的年豬般。
白衣人不由氣怒交加——徒弟忒丢人,做師父的除了把在場的其他人滅口,似乎也沒有别的法子了。
他心下恨極,手中便陡增十分的淩厲。金索所到之處,無不樹折石裂。一時間,此地亂石彌漫,煙塵滾滾,如山崩地裂。
衣身仗着操控飛天掃帚的絕技,幾次躲過了金索的襲擊。可即便如此,也被金索的戾氣打散了頭發。若非魔法袍絕佳的防護功能,隻怕這會兒她早已衣衫褴褛,血迹斑斑了。
小黑可就沒那麼好運氣了。它躲過了金索,然,屁股上的一撮毛被帶走,疼得它“嗷嗚”大叫,險些流下眼淚。
白衣人姓曲,乃“妖兵唐氏”的高級供奉之一,擅使索術,能将一條金鱗索使得飛天竄地,出神入化。他為人亦正亦邪,行事素來随心所欲,不到三十歲就在江湖上闖出了不小的名頭,人送诨号“金索龍王”。
盛名之下,金索龍王難免得意。而這人一得意吧,他就容易出事兒。四十歲時,金索龍王與一代大刀客“劈電手”左黃沙約戰天溪山上。據傳這兩位高手日夜不休地纏鬥三天三夜,終究,左黃沙技高一籌,以一記快招削斷了金索龍王右手雙指。
金索龍王敗而遠遁。世人皆道失去了雙指的金索龍王隻怕自此就要銷聲匿迹了,哪承想十年後,金索龍王重出江湖,非但金索不失,反而愈發使得神出鬼沒,駭人聽聞。
彼時,“劈電手”左黃沙已遠赴異域,久不聞訊。金索龍王在江湖中掀出了好些是非,随即又很快消失了。待得數年後,當他再度出現在世人面前時,他已被“妖兵唐氏”納入麾下,成為唐家一等一的高級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