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牦牛?”衣身一怔,急忙追問,“很了不得嗎?可是明明。。。。。。不怎麼好吃嘛!”硬生生地,衣身從牙縫裡換了個委婉的說辭。
“當地人傳說雪牦牛是神牛。據說,雪牦牛通體雪白,高大威猛,毛長五尺,聲吼貫雲,是祥瑞的象征。”
“祥瑞?”衣身抓了一把牛肉幹,和菲菲頭對頭地琢磨,“祥瑞還能吃?”
“祥瑞是用來供奉膜拜的,自然不能吃。可雪牦牛肉卻是的的确确的好東西,修行者吃了不但可以穩固基元,還能滋養内靈。”
“啊?這麼神奇?那普通人吃了呢?會長生不老嗎?”衣身急得不行。
蘇長生慢悠悠地擡眸看了她一眼,“不會。但是能強身健體,自然會延年益壽。”
話音才落,便見衣身飛快地将手中的牛肉幹塞進菲菲嘴裡,好懸沒把菲菲噎死。
菲菲被塞得兩頰如倉鼠,怒目而視。衣身摸着菲菲的腦瓜子,仰天大笑:“原來我們不是遇上了奸商,而是遇上了傻瓜啊!快吃快吃!等下山了我們再去尋那傻瓜,把他的牛肉幹統統買回來!哈哈哈哈!”
蘇長生又笑了。
他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笑了。笑得多了,臉皮有點發酸。這讓他不太适應。口中的牛肉幹嗆到喉嚨,他不由輕咳兩聲,引來衣身關注的目光。
“無妨——倒是忘了問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來找博格列桑雪蓮。” 衣身一想起這事兒就愁得不行,連連歎氣,“太難找了!真是太難找了!”
“做什麼?我并不曾聽說這雪蓮可以入馔?”蘇長生的第一反應就是衣身嘴饞了。
“才不是哩!”衣身氣得嘟起嘴巴,“送給我媽媽,她有大用。”
蘇長生曾聽衣身說過其母是藥劑師,猜想隻怕這雪蓮是用來配藥的,便不再追問。
吃飽喝足,衣身的困意漸漸上頭。
魔法袍靜靜地垂在門口,擋住外界的一切。而雪屋裡,寂靜一片,惟聞屋外漫天風雪在肆虐呼嘯。
衣身抱着菲菲縮成一團,眉頭微蹙。菲菲發出“咕咕”的夢呓,帶着怕冷的顫音。蘇長生慢慢探手過去,輕輕碰了碰衣身的指尖——冷得像冰。
他望着睡夢中也皺着眉的衣身,想了想,脫下了身上的道袍,輕輕蓋在她身上。道袍早破得不成樣子,卻因着被衣身用清潔咒處理過而幹淨得一塵不染。這隻是一件普通的道袍,并不能如衣身的魔法袍那樣具有極佳的防風保暖作用。然而,略勝于無,總是好上那麼一點點吧!
蘇長生心裡頗覺着抱歉——若非他修為受禁,無法施展術法,何至于如此?這一刻,他忽然覺得,世界之大,原來也有修行者力所不能及之處。
衣身翻了個身,細細的銀鍊從頸下露出。
蘇長生的視線落在銀鍊上,以及那纖細白嫩的脖頸處。
他知道那銀鍊上系着一隻碧綠的豆莢,還系着一隻指環。他還知道,那指環——今天,殺了一個人。
當日在明光港離别之際,他贈送指環給衣身。指環是他親手雕的,看似隻是塊白花花的石頭,委實尋常。可誰能想到這塊其貌不揚的白石裡,竟藏着一道淩厲的殺人劍氣。
彼時,他瞧着衣身一路跋涉向東而來,之後還不曉得會遭遇怎樣的風險。他覺着這小姑娘着實不易,又說得投契,便有心庇護她幾分。豈料當日的一分善念,卻成就了今日出其不意的結果!
原本,那個出自“陰陽魚”門下的邪修,若不攻擊衣身,也不會激發劍氣。隻可惜他挑錯了——最軟的那隻柿子,其實最不好惹!
顯然,衣身并沒有意識到在當時的那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而蘇長生也不打算告訴她。
他怕吓着她。
隻是,劍氣已發,指環裡空蕩蕩的,也就沒什麼用了。
前有紫瑤露,後有太息劍氣。
修行者素來相信“一飲一啄,皆有定數”。而不知為什麼,這一刻,蘇長生卻覺着心裡也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