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這樣說,少年卻還是從書架上扒拉出一本《雜書》,杵着腦袋一頁頁翻看。
他沒忘,那人要他今日卯時起床溫書……
目光所及,竹裡正好翻到一篇無名氏所作五言絕句。
竹裡一邊啃着荷花酥,手指着一行行韻腳對過去。這詩明顯符合《平水韻》的韻律,而且滿足“四聲八病”的聲律要求,按照後人的總結,這是一首典型的唐代以後的新體詩。
竹裡意識到這一點,心下有了底,若是這般,下次再遇上寫詩作詞的情況,他隻要往唐代以後的詩人名家中抽出兩句,随口胡謅,便好了。
他懶懶的翻看着書中其他内容,大多是描寫這個朝代一些鄉野轶事、農活水利木工這類的生活技巧;不覺時間到了中午。竹裡伸了個懶腰,起來活動,順便到門口看了一圈。
街上已經有幾戶人家的煙囪裡冒出幾縷炊煙,而那個說好的卯時要來盯他背書的混蛋卻半個影子都沒見到!
明擺着,他被那厮放了鴿子!
竹裡其實是知道慕念住址的,但他并不打算去找他,更不想見他!好不容易擺脫了他的管制,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他又不是受虐狂,才不會上趕着去找抽!
時及下午,他理了理思緒,抱着那隻鎏金犰狳蒜頭瓶一邊看一邊在紙上記錄着。他從事的是文物分析與鑒賞。最近在寫的一篇課題正是瓷器的變遷與發展。
這種官窯生産的鎏金蒜頭瓶當世鮮少,據他所知的隻有一隻九龍描金蒜頭瓶出自大清皇家,後來被收藏在國家博物館中,市場估價已經到五百萬之多。
他去博物館中看過兩次,但都是隔着玻璃遠觀,那種感覺猶如隔靴搔癢,終究是難解心頭喜好。
現在得了這隻犰狳蒜頭瓶,雖不如九龍瓶價值尊貴,但工藝上卻也是官窯所制。竹裡心中那叫一個高興,接連幾個晚上都是抱着這隻瓶子睡覺的。
後來的幾天慕念都沒有出現,竹裡也樂得自在,已然成了珍古齋的常客,不是在家寫材料就是在珍古齋看瓶子,日子過得飛快。
一直到五日之後,一早他家房門就被敲響。
他汲了鞋子往門口跑去。打開門,一個衙役打扮的人站在門口,遞上了一張請柬。
竹裡看過之後,不由蹙眉:“澤毅大人邀請區區和慕先生同遊雪香雲蔚亭?為何?”
衙役一臉公事公辦的态度:“大人的吩咐小人不敢多問,隻是照令轉達,還望竹公子明日不要遲到。”
說完,那衙役朝他行了一禮便轉身走了,留下竹裡一人在風中淩亂了許久。
他總感覺這事情不太對勁,他從原主繼承到的記憶中澤毅并不喜歡原主,為何又突然會邀請他和慕念同遊。
難道是因為慕念?他腦中一閃而過,那個死騙子不太可能……
他幾經考量,第六感告訴自己這大概率是個鴻門宴,那個澤毅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可千萬不能自己孤身去赴宴,就算要死也該拉個墊背的!
而慕念就是那個他打算拉上的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