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米芯片隻是規定不會運作,沒有說一定不能運作。”徐迢回答道,“隻要這個機器人在我身上一秒,我的人生都可以被林楚決監視。”
“不是吧?他還有當偷窺狂的潛質?”曹京故作驚訝地斜視了一眼。
“我想你應該懂這種被人監視的感受。”徐迢意味深長道。
“要是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擺脫胸前随時可能爆炸的核反應堆,回歸正常人的生活,你肯定也會考慮冒險一試吧?”
“林楚決畢竟和伊斯不一樣,他舍不得你死。而且他是個好人,不做偷窺這種下三濫的事情。”曹京又聳了聳肩。
“你連機械脊柱的手術都不肯做,卻願意打聽納米芯片切除手術的事……”他無奈地笑了。
“你到底是多恨林楚決,身上一點點關于他的痕迹都不肯留下來。最基本的信任也沒了。”最後曹京無奈地攤手。
“我不是怨恨他,我是想徹底和領航者太空城斷絕一切關系。”
“莫尼卡的手術風險太大,沒必要為了這些事情拼命。你徐迢博士的命還有别的用處。”曹京擺了擺手,不再願意說更多。
其實徐迢已經早有決定。
“莫尼卡有可能為升維派的人做過芯片提取手術,這事你知道嗎?”隻是他又更在乎的事情。
“我不知道。”曹京立馬矢口否認。
徐迢則投來一個【難以置信】的目光。
“地下城的事兒我全權交給艾利克斯處理,他隻要向我定時彙報情況即可,我對地下城任何人的行為不加以約束。”曹京回答。
“可她這樣,等同于背叛人類。你不害怕她的行為,會牽連到整個泰戈爾太空城?”徐迢又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所忠誠的東西,我阻止她有什麼用呢?殺掉莫尼卡還會有其他的莫尼卡。”曹京隻是意味深長地微笑,然後搖了搖頭。
徐迢覺得心裡咯噔一下。
曹京繼續向前走,徐迢的目光追視他的背影。
【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徐迢心裡打鼓道。
【可是他那樣意味深長地笑,分明就是預料到了什麼……】
曹京是一個備受要挾的人。他被當成随時可以犧牲的子彈,對準他辛辛苦苦領導的家園。
地球人的善念被強行克制,他不停違背心意将他人送入地獄,内心何嘗不渴望一次救贖與解放。
或許他早就厭棄了這腐壞的統治,才放縱莫尼卡做違背移民統治的事情。
再或許……
泰戈爾太空城早就生長出了很多很多不為人知的【莫尼卡】。
【怨念到了一定程度就會爆發,再這樣下去,泰戈爾太空城還會有平靜的明天嗎……】徐迢越想越覺得心裡發慌。
他沉默地埋頭跟上曹京的腳步,坐上那輛黑色轎車,同他回到了泰戈爾太空城的中心。
沒有人知道,已然有新的罪惡,孕育在這烏煙瘴氣的太空城之中。
兩個月後。
某天深夜。
一個男人緩緩走進房間,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了個小瓶子。
他将密封的膠帶一圈一圈打開,最後“哒”地一聲打開了瓶子的橡膠瓶塞。
男人的手有些顫抖,卻沒有任何遲疑地将瓶子伸了出去。
在他正下方就是一個巨大的蓄水池,這裡的水供給整個泰戈爾地下城。
男人輕轉小瓶子,裡頭滑出一小縷黑色的腥臭液滴。
水面激起微微漣漪,很快便回複凝固般的平靜。
這些液體就溶入了蓄水池中,沒人知道這裡曾發生過什麼。
平整的水面倒影出一個一身黑衣、鴨舌帽遮臉的身影。男人不懷好意地提起嘴角,安靜的空間裡飄蕩起細小到不可捉摸的笑意……
天剛要亮起——
“滴滴滴——滴滴滴——”
曹京被床頭短促的警報聲吵醒。
他半眯着雙眸轉身,一伸手拍在自己放在床頭的手表上。
藍色的投影屏幕立馬從小小的表盤上懸空升起。
曹京再一轉身,睡眼惺忪地平躺在床上,投影畫面幾乎要往他臉上怼過來。
【為什麼……會有警報聲……】
曹京沉住一口氣,徹底睜眼,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畫面,逐漸在視野中清晰起來。
這是一個很刁鑽的鏡頭角度,視野聚焦在一個男人的身影上,四周嘶吼聲嘈雜。
“艾利克斯?”曹京立刻眼皮一撐,震驚得呼吸都停了半拍。
他一下從床上彈起,靠近投影屏幕,趕緊仔細辨别視頻裡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