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迢一邊說将小狗重新放下,然後直接向左側傾身下去,粗魯地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将裡頭的本子和筆一窩蜂全抽出來。
他“嘩嘩”将本子翻到第三頁,同時擡頭吩咐了一聲【開燈】,然後再顧不上這麼多了,徐迢幹脆一隻手捧着本子,另一隻手焦急地在本子上飛快塗畫起來。
他瘋了一樣,一遍一遍勾勒那道闆闆正正的矩形拱門,一道門後還是一道門,周圍除了白色什麼都沒有,這種陷入無限循環的感覺讓徐迢後怕得直冒冷汗。
然後他開始在空白處書寫腦海中清晰浮現的文字,恐吓的語氣在徐迢的世界裡揮之不去,他那些抽象的線條旁邊一遍遍寫着“沒有希望”和“不要逃跑”,不知不覺竟然寫得入迷,而在他最後落筆時,用力寫下了幾個大字——那個人有林楚決的眼睛。
這不是徐迢第一次見到這個古怪的人了,他的每次出現好像都對徐迢有很大的惡意。
“嗚嗚……”趴在腿上的決決子再一次發出委屈的小狗叫。
它搖着尾巴挪動往前,小腦袋拱開了徐迢放在草稿本上的手,讓他的手自然而然地落到自己的卷毛上。
決決子的小身體徹底擋住了本子上那些恐怖的夢境記憶,隻是一個勁地朝徐迢撒嬌。
即使剛剛徐迢再緊張,現在看到決決子可憐的委屈勁,怦怦亂跳的心也一下融化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咕噜咕噜決決子的毛,雙手捏捏它毛茸茸的耳朵,心情确實好了不少。
決決子甩兩下尾巴,眼珠子向上楚楚可憐地瞥着自己的主人,再次委屈地哼唧起來。
“沒事了沒事了……我再睡一會兒……再睡一會兒我帶你出去散步好了……”徐迢能感覺到決決子是在擔心自己,于是雙手捧着它的腦袋,微笑着說道。
決決子翹起的尾巴搖得歡快起來。
徐迢說到做到,他将本子合上,重新塞回抽屜裡,便扯了扯被子重新躺下。
決決子站起來抖了抖毛,搖搖晃晃踩着軟和的被子,在徐迢腦袋邊找了個空位,蜷縮着趴了下來,守護着徐迢重新入睡了。
徐迢睡得很輕,沒一會兒就徹底清醒了。
他躺着睡不着,于是越躺越覺得急躁,不經意擡眼看看趴在床頭搖尾巴的小狗,想着自己索性去溜溜狗罷了。
外出放空或許能讓煩亂的心情變得好一些。
徐迢從衣櫃一角拿出一件小狗連體衣服,衣服後背是一對蜜蜂翅膀。
“把衣服穿好我就帶你出門遛彎,還給你小餅幹吃……”
徐迢一邊說着,彎腰一把撈起決決子放到自己腿上去。
接着他認認真真解開衣服扣子,捏着小狗爪子左一隻右一隻地伸進衣服裡。
決決子全程都很配合,不吵不鬧地像個小玩具熊似的。
最後徐迢一手抓起公文包,往裡頭裝上些狗餅幹,牽着決決子出門散心去了。
徐迢一手牽着狗繩,一手來輪椅的控制面闆上操控着。
決決子看起來很興奮,總是蹦跶在他的前面,蓬松的小屁股走起路來一晃一晃,背上的小蜜蜂翅膀跟着上下晃動起來。
這裡有虛拟技術構造出來的小河流,貼近自然的藍天白雲投影,讓這破敗的城市好歹是多了些許人情味。這恐怕也是泰戈爾太空城唯一能賽過領航者太空城的地方。
徐迢依賴地球場景給自己帶來的安全感,即使眼前隻是一條虛無的小溪,他也看得入迷。
其實有很多人與徐迢一樣,都依賴着自然景觀所帶來的心靈饋贈。所以這不大一點虛拟河灘上,駐足着不少形形色色的人。
徐迢一人一狗沿着河邊散步,累了就停在河邊眺望發呆。
一個不經意地轉頭,徐迢的注意力竟然完全被一位貧窮畫家所吸引。
他慌忙移動過去,畫紙上所描繪的張揚賽博場景越發清晰——那竟然是他夢裡的畫面!
高聳而錯綜複雜城市軌道、呼嘯飛馳的空中列車、燈火輝煌卻又不失複古文明格調的建築……
“先生,您畫的這是什麼地方?”徐迢顧不上這麼多,直接拍住那人的肩膀,語氣飛速道。
男人錯愕地轉過頭,與徐迢同樣極度詫異的目光對上。
“實在抱歉。”徐迢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粗魯,連連道歉。
“沒事沒事。”男人尴尬地笑了一聲,接着補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