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智慧就像火苗,隻要燃起就可以點燃出其他的火苗。徐迢的出現已經幫我在荒蕪幹涸的原野裡點燃了一團火。他的學科已經朝我想要的方向興起了。”
随着她話音落下的還有一片從手表向上射出的淡藍色屏幕。
林楚決定睛一看上頭的文字——
原來伊斯将軍直接安排了一個十人組成的小組,接手了徐迢留下的所有工作。
這些人大多都是從前與徐迢關系密切的同事,這些智商超群的研究員,隻經受了短短幾個月的耳濡目染,就已經能掌握學習技巧了。
“火苗燎原以後,我擁有了更多智慧的火,徐迢也就不再特殊了。”伊斯補充說了一句,将投影屏幕關掉了。
林楚決恍然愣神,遲疑沉思了許久,才重新緩緩開口:“你真的和他說的一樣,隻是一個下棋的人……有一天你也會因為我沒用了,而把我丢了嗎母親?”
“我不會把你丢了,也沒把徐迢丢了。相反,我會給他一個無憂的生活,報答他在這裡的貢獻。”伊斯回答。
可很快她話鋒一轉。
“請你不要一蹶不振,也不要胡亂猜想。因為你的狀态會讓我覺得徐迢是錯誤的存在。到時我不會坐視不理。”
果然,伊斯将軍的身上是不會停留多少憐憫的。
她是靈魂強悍的暴君。
“你在威脅我。”林楚決眉頭緊鎖,隻覺得不可思議。
伊斯·艾德拉斯真是一個沒有愛的人,她連自己的兒子都要脅迫。
“我在勸你認清使命,回到我的身邊。”伊斯隻是搖了搖頭。
說罷她便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轉身往病房外走去了。
林楚決看着伊斯的背影,陷入痛苦的沉默之中。
病房的智能玻璃幕牆外,懸空列車拖着警示燈閃出的熒光尾迹,劃過永無休止的白晝,那些轉瞬即逝的光痕在他瞳孔裡映出支離破碎的倒影。
多麼冷冰冰的世界……
林楚決永遠屬于這裡,他不屬于人類的溫暖。
伊斯剛剛走出門,手表很快傳來一陣信息振動聲。
她早已對這些聲音習慣,二話不說伸手按亮表盤,投影向上射出,一條信息在眼前活動播放。
【伊斯将軍,關于徐迢博士的一切我都安排妥當了。】
信息底下附上了一張照片,飛船的大門打開,徐迢獨自操控着輪椅,正迎着光走下船艙。
伊斯草草看了一眼信息署名,意味深長地提了提嘴角,繼續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泰戈爾太空城離領航者太空城太遠,飛船開了将近兩天。
“即将抵達泰戈爾太空城對接口。”忽然一聲清脆的ai聲響起,惹得徐迢往舷窗外看去。
他雖從泰戈爾太空城來,卻從未從太空的視角俯視他來時的路。
那是一個土銀色的梭型太空城飛行器,無時無刻不緩緩自轉維持着模拟重力。
飛行器的外殼顯得風塵仆仆,因為沒有設計任何舷窗,它的曲面嚴絲合縫,看起來隻像一個緊實的金屬種子。
再過幾秒,操作台的懸空屏幕上出現了對接三維模拟畫面,以及飛船外監視器發送回的實時監控畫面。
飛船滑行速度開始減慢,視野中終于清晰地出現一條金屬軌道。
泰戈爾太空城的對接軌道顯得昏暗而破舊,金屬表面早已失去了光澤,斑駁的鏽迹像藤蔓一樣爬滿了支架和欄杆。昏暗的燈光忽明忽暗地閃爍,仿佛随時會徹底熄滅。
索鈎活動時發出滋啦滋啦的摩擦聲響,在空蕩蕩的對接口回蕩,仿佛一聲聲疲憊的歎息。
飛船終于被退進停機坪,眼前的景象更是荒涼。地面上的防滑塗層早已磨損殆盡,露出了下面坑窪不平的鋼闆。幾架老舊的飛船停靠在角落裡,外殼上布滿了劃痕和凹痕,仿佛被遺棄而遍布灰塵的巨獸骨架。
這裡顯然已經很久沒有進行過像樣的維護,畢竟泰戈爾太空城是個閉塞的地方,它被遺忘在隊伍的最末端,對接口和停機坪舊了就舊了,也不需要它當什麼城市形象門面。
等了十幾分鐘,飛船終于停靠完成,後艙門緩緩打開。
徐迢被推下飛船,眼前竟是他意想不到的場景。
一個西裝革履,整齊梳着大背頭的男人,站在停機坪處等待多時,等飛船大門打開,他便大步流星地向前迎接。
男人劍眉杏眼,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有種不怒自威的狠勁。他穿的黑色西裝剛好合身,顯得他肩寬腰窄比例完美,西裝褲包裹到腳踝,剛好襯得肌肉線條若隐若現,正兒八經的黑皮鞋特地擦得锃亮,好像假意要裝成副文質彬彬紳士的樣子,以掩飾他渾身上下的侵略性。
徐迢知道他是誰,從前他還在養雞場工作時,就時常聽同事講起這位不太好打交道的太空城管理部部長——曹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