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馀涼一下覺得合理了,姬花青曾經是玄同教主的徒弟,玄同教的右使,玄同教主将自己的令牌給她,倒也正常。他道:“那這塊令牌用處很大啊,帶在身上,以後說不定有用。”
姬花青苦笑着搖搖頭,道:“我攜這塊令牌叛出玄同教,教裡的人應該早就不認這塊令牌了。何況帶在身上若不小心露出來,說不定還會惹來一些麻煩。”
雨馀涼這才意識到自己想得簡單了,不由得後悔自己方才脫口說出那些話,但姬花青下一刻又将那令牌塞入了袖中,看上去是要将令牌随身帶在身上,讓雨馀涼有些摸不着頭腦。
此前,雨馀涼告訴姬花青,他本姓柳,叫柳栩,父親是水西衛氏麾下的一名普通下屬,名叫柳岱,母親叫做孔豔。他是柳家的小兒子,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名叫柳宗晦。
柳家在十一年前遭受滅門之禍,當時是哥哥柳宗晦帶他逃了出來,兄弟倆一路逃亡到仲邑江邊。在江邊,柳宗晦對付追殺過來的敵人時,當時才六歲的柳栩不慎落入江水中。
柳栩沒有因此而喪命,卻失去了這之前的所有記憶,之後被雨休撿到,随雨休去到谷州,開啟了名為雨馀涼的人生。
雨馀涼不知道當年滅柳家滿門的人是誰,但他依稀記得,在那日柳宅的雨聲中,大火中,有一個高大魁梧、筋肉虬結的身影。
加上之前李愈告訴他,十一年前,如今的水西掌盟晁遊曾發起一場席卷水西的清剿行動。于是雨馀涼決定先去鄜城,鄜城是水西武林盟主衛氏的駐地,也是數百年前水西、水南、水東武林還在一個武林盟主治下時衛氏武林盟主的駐地,晁遊如今便在那裡。
他終究不能确定十一年前的柳家之禍到底跟晁遊有無關系,于是決定先去調查一番,也是去看看跟晁遊交遊、或晁遊手下的人中有沒有自己記憶中的那個身影。
順便,回柳宅看看。不知那裡現在是已經作為了他用還是怎樣,但他一定是要去的。
姬花青則另有目的地,但她也跟雨馀涼說了,自己之後或許也會來鄜城。若那時雨馀涼還在鄜城,二人說不定還有見面的機會。
雨馀涼踏上了水西的土地,又跟姬花青各自分開。他從前認識的人都在水南,現在的他,是真真正正孤身一人。雨馀涼意識到,以後的路,是真的要靠他自己走下去了。
但想到這時,雨馀涼眼前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人,一道少女的倩影。
魚晚衣。
對了,魚晚衣是水西的人啊。
他心裡忽然感到了莫大的欣慰、雀躍,就像被施了什麼法術一般,他心中的陰霾一下全部消散了。
然而想到魚晚衣,雨馀涼又不由得想到了與魚晚衣同為九歌成員的湘君何若楓、湘夫人仇靈鸢,心中甚是不快,随後又想到了雲中君和東皇太一。
這兩個人雖然看起來不像何若楓與仇靈鸢那般無恥,但身上疑點重重,讓人感到詭異。
在盟主府邸時,東皇太一看他的那一眼他到現在還記得清楚,而雲中君雖戴着面具,雨馀涼卻仍是察覺到此人對自己莫名的關注。
之後更是明明可以有機會抓住他,卻擋在何若楓仇靈鸢與他之間,讓他有機會逃走。
雲中君為什麼要庇護他?
還是他想多了,雲中君隻是為了不讓湘君湘夫人在其他事情上花費不必要的力氣,這才放走他?
于是雨馀涼将這件事跟姬花青說了,姬花青思索一番後道:“他像是在确認什麼。”
姬花青這句話說得雨馀涼有些頭皮發麻。
确認什麼?
什麼東西需要确認?
确認過後要幹什麼?
雨馀涼閉上眼捏緊了拳頭。
現在想這些沒用,除了徒增煩惱還會拖延他達成目的的腳步。他應該摒除雜念,專心做眼前的事,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天,姬花青向東走,雨馀涼則往北進發,踏上前往鄜城的路。
如此趕了半個多月的路,一路上倒也順遂。這日晌午之前,雨馀涼總算來到了鄜城。
雨馀涼穿過城門,在他周圍盡是來來往往進城出城的人,顯得整座城市忙碌而繁榮。
他隻是六歲前在這裡待過,雖然找回了從前的記憶,但對鄜城幾乎沒什麼印象。一來他在來這的路上便已途徑許多水西的大城市,二來心裡念着找尋當年的滅門兇手,趕路的這段日子心裡反複思考如何行動,且越接近鄜城心中憂懼緊張更甚,所以他一個之前十餘年幾乎沒離開過谷州府的少年,雖然到得鄜城這樣的繁華之城、水西武林盟主駐地,卻無暇顧及周邊的新鮮事物,全然不起好奇之心。
雨馀涼将之前剛跟姬花青學武功時後者給自己的長刀和絕地刀一起背在背上,剛開始不習慣,但半個月後也逐漸适應了兩把長刀的重量。
他是先去柳家老宅,還是先打探晁府的所在?要說去柳家老宅,他已經記不清路了,而就算知道了晁府在何處,又如何進一步調查?
雨馀涼一邊走一邊想,正當他陷入糾結時,鬧市的喧嘩聲中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入耳:“雨少俠?”
雨馀涼驟然一驚。
他太熟悉這聲音了,趕路的半個多月來,他一人常感孤寂,這聲音不知已在他腦海中回響起了多少次。他猛地回過頭——
“魚魚魚……魚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