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六點半，兩輛邁巴赫一前一後緩緩停在觀庭酒店門前。

謝明虞下了車，自覺走向後方，接替祁樾的位置，為程韫雙打開了車門。

自從那晚過後，兩人一直沒有見面。

如果不是湊巧在崇甯路路口相遇，謝明虞約莫還得多等十來分鐘，才能見到心心念念的人。

“學姐今天很好看。”他微微傾身，示意程韫雙挽着自己的胳膊。

被誇贊的對象攏了攏披肩，唇邊抿出一抹淡笑。

程韫雙少見地穿了一件清素雅緻的旗袍，領邊和袖口處都用銀線繡了暗紋，與她給謝明虞挑選的西裝遙相呼應，同時也契合了慈善晚宴的主題。

幽香襲面，謝明虞深吸一口氣，補充道：“當然，平時也很好看。”

許是覺得自己誇人的水平很一般，他說後半句話時降低了音量，嘴唇幾乎是貼着程韫雙的耳尖。

遠遠看起來，如同一雙璧人，情感深厚，養眼且登對。

“謝謝，你也是。”程韫雙捏了捏被熱氣烘暖的耳根，催促道，“先進去吧，外面的記者有點多。”

今天的慈善晚宴彙集了通海各界名流，平常難得一見的大人物都會在觀庭門前露個面，正是捕捉八卦雜談的最佳時機。

僅僅是從下車到進入酒店的幾步路，就有數十台長槍大炮對準了他們。

謝明虞毫不懷疑，他已經被編輯進了某些博文裡，隻是不知道今晚之後，觊觎程韫雙的人能不能少一些。

祁樾将邀請函遞出去，侍者确認過一行人的身份，引着他們朝内走去。

觀庭一層熙熙攘攘，裡面俨然夾雜着幾張熟悉的面孔，程韫雙隔着人群同程氏的合作對象點了點頭，姑且算是打過照面。

還沒來得及收起臉上公式化的笑，視野中陡然伸出來一隻手。

梁懸熙颔首道：“程總，好久不見。”

“梁總，恭喜訂婚。”程韫雙和他握了手，餘光瞥見男人身後欲言又止的梁霄燃。

她眼神無意在對方身上多停留了一兩秒，緊接着腰上一緊，被身旁的男生攬進了懷裡。

“謝謝。”梁懸熙注意到謝明虞的動作，不動聲色地打量起他，“這位是......”

程韫雙側眸看了一眼謝明虞，介紹道：“男朋友。”

不知有意無意，她沒有點出伴侶的名字。

謝明虞腦海中飛速掠過什麼，但轉瞬即逝，難以捕捉。

咔咔——有人捏緊了拳頭。

梁懸熙置若未聞，笑了笑：“過段時間小瑾生日，程總帶人一起來吧。”

小瑾正是他的未婚妻，出身相對他們這些人而言普通了一點，今天沒能作為梁懸熙的女伴出席晚宴，大抵是還有幾分顧慮。

不過，梁懸熙畢竟不是梁霄燃，他的公司和玉梁酒業八竿子打不着，因此不用看家中眼色行事，估計打算借舉辦生日的名頭，正式将未婚妻介紹給通海的二代圈子。

程韫雙接下了他的邀請，兩人又寒暄了幾句，梁懸熙便帶着弟弟先一步離開。

面前倏地空出來，視線一掃，一抹意料之外的身影出現在人後。

程韫雙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側的謝明虞。

恰在此時，謝明虞偏頭望過來，環着她的腰，将人往自己的方向輕輕一帶。

“西邊人多，我們走這邊。”

“什麼？”大廳内音樂聲蓋過了絮絮的人語，程韫雙沒有聽清。

謝明虞于是低下頭，附耳将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遙遙望過去，兩人十分親昵。

殊不知落在另一人眼中，這副猶如蜜月期的模樣多麼刺眼。

大廳内人來人往，他們很快和另一撥人擦肩而過。

程韫雙和謝明虞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彼此誰都沒有注意到，他們避之不及的對象，早已登上了二層的雅間。

視線隔着紗幔緊緊鎖定住舉止親密的兩人，謝聞黎摩挲着茶杯的杯口，眸色漸沉。

程氏在二層也有單獨的包間，緊貼走廊一側是兩扇木窗，外部用輕紗做了隔斷，保密性尚可。而等候競價的物品事先整理成冊，和茶點一并擺在小沙發前的矮幾上。

祁樾還有任務在身，貼心地替老闆布置好一切後，離開了二樓。

所謂慈善晚宴，無非是打着拍賣會的名義，動員這些富商們捐款。

競價越高，捐得越多，從另一種層面上來講，也是個人實力的一種展現。

程老闆每年都要代表程氏跑過來砸一次錢。

不為别的，隻為了使自己合群一些，貼近程家大小姐的人設一些，而非是什麼精明的商人，畢竟肆意揮霍的花瓶形象更有利于蒙蔽競争對手的視聽。

帶上謝明虞之後，程韫雙的人設俨然更上一層樓，從“人傻錢多”一躍成為“沉迷男色無法自拔且人傻錢多”。

雖然固定數額的花銷在所難免，但拍回去的藏品還是得仔細挑一挑，起碼醜東西要不得。

程韫雙翻了翻冊子，擡手招過對面泡茶的謝明虞：“過來看看有什麼喜歡的。”

今晚的藏品沒什麼新意，無非就是金銀玉石、古畫名瓷之類。

“這個怎麼樣？”

謝明虞随之望向她手點的位置，是一套茶具，用料講究，且出自名家之手，起拍價自然不低。

美則美矣，毫無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