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凝眸,徑直帶着人殺到樓上,隻見原本藏匿屍首的櫃子已然塞滿衣物,就連櫃壁的刻字也消失無蹤。
“大人!可否停止這場鬧劇!瞧把客官們吓得,我這晚上的損失該由誰來賠?”
看來老鸨是早有預謀,宋挽月直指當初指控她殺人的女人,“你來說!這裡的人呢?!”
紫衫瞧着她猩紅的眸子,怯怯地躲在人後,“什……什麼人?小女子不知……”
“不知?!”宋挽月提高聲量,“别怪我沒提醒,包庇兇犯與兇犯同罪!”
見宋挽月放言,老鸨惺惺作态地将紫衫護在身後,“祁公子,您這是作甚?沒有就是沒有,即便你威逼利誘,結果亦不會改變。”
“您昨夜不是才剛剛光臨過此地?莫不是紫衫未能讓您滿足,于是您懷恨在心,硬要給她安插個包藏罪犯的罪名?”
“胡言亂語!”
“掌櫃的!”就在此時,忽地從樓下上來一小厮,鬼鬼祟祟地湊在老鸨耳側低語。
她笑意盎然,擡手理了理發髻,略帶歉意地朝裴玄鞠了一躬,輕言,“各位大人,您要查便查,小女子有事要出門一趟,便先行一步了。”
總覺得有鬼,宋挽月下意識阻攔,可她還未曾開口,裴玄便擡手攔住了她。
“我再帶人瞧瞧,您請自便。”
圍觀人群散去,樓内再度被笑語歡聲替代。
宋挽月心有不甘,冷聲質問,“為何放走她!這是我們目前能掌握地最關鍵的線索!”
不知老鸨會否同背後組織有關,可她一定知道這起兇案的内情。
“沒用,”裴玄偏頭看她,“屍首怕是在調虎離山時已被處理過了!至于老鸨那邊我已派人跟着,隻要有任何蛛絲馬迹,我都會知曉!”
交涉間,一身着紅衣的身影兀自潛在暗處,宋挽月回頭望去,正巧捕捉到一道清麗缥缈的剪影。
“我出去一趟。”
從正門離開,宋挽月從醉紅樓後身高牆跳上二樓的瓦頂,周密判斷了下方位,順着懸窗沒入二樓最末的尾間。
此時的房中,尋月捏着繡帕,正焦急地等待。
她見到宋挽月身影,眼眶瞬間溢了層水霧。
“小姐!您還活着!”
鼻頭不自覺酸澀,宋挽月手背被一溫熱柔軟覆蓋。
“你是……”
“我是春草啊!”尋月潸然淚下,“當年将軍府遭難,我倒地裝死才勉強逃過一劫。這些年我一直在找您,可您就像人間蒸發了般,無任何蹤影!”
她聲線哽咽,身子因激動而哆嗦個不停。
當年她為了尋小姐獨自出城,可不足半月便被人牙子賣到了青樓,無奈之下,隻得在此地委身苟活。
“春草,真的是你!”一行清淚順着宋挽月白皙的小臉簌簌而落,“除了你,家中可還有活口?”
她眸中閃過希冀,既然春草能逃出,那其他人……
“小姐,對不起!”雙腿瞬間軟下,春草猛地跪地,“家主和少爺均已喪命!春草無力保護他們,春草對不起小姐當初的救命之恩!”
府内人丁衆多,她能死裡逃生當真是幸運之至,可家主身中數劍,再加上當晚全府便在大火中覆滅,即便是大羅神仙,也很難全身而退。
“春草!快起來!”宋挽月胸口好似被人攥住,“這不是你的錯!我此番歸來,就是為了查清當年的真相,還我宋氏清白!”
未曾想還能遇到将軍府之人,她喜極而泣,總算不是她一人孤軍奮戰了。
聽聞此話,尋月眼神定定地瞧着她,“小姐,映紅的屍首已經被運走了。”
她吸了吸鼻尖,“在映紅出事之前,是李二公子在她的房中。李氏兄弟經常來醉紅樓尋歡,幾乎每次都是我和映紅兩個人接待。她的死同李家脫不了幹系,掌櫃的也是想用映紅的死向李氏勒索更多的利益,所以才會隐瞞兇殺案的發生!”
在醉紅樓三年,尋月對其中很多彎彎繞繞都看得真切。
她之所以給自己取名為尋月,亦是在提醒己身,不要忘卻找尋小姐之事。
“春草,謝謝你!”宋挽月緊攥她手,“等這件事結束,我便帶你離開。是宋家對不住你,你本可以不必垂落在勾欄瓦舍,應當找個好人家嫁了的!”
想起春草自她記事起便跟在她身側,沒成想最終竟被連累成如此下場。
“小姐,不必憂心!”春草搖了搖頭,“我在醉紅樓蟄伏三年,如今早已習慣。醉紅樓為上京最大的煙花之地,更容易打探消息。我留在這,沒準能幫上小姐也說不定。”
她知道小姐是為她着想,可她已深陷囹圄,即便逃出去又能如何?
“春草,相信我!”宋挽月撫平她淩亂的發絲,“現如今我已不是從前的我了,我能保護好自己,亦能保護好你!”
她眼神堅毅,反手握住春草柔嫩的掌心。
“對付李家,小姐可有法子?”
擔憂她的安危,這李家可不是善茬。
“你放心,我自有決斷。”宋挽月回答,“我是奉官府之命前來探查的,隻要能确定此事是李家所為,他們亦不可獨善其身。”
李家她知道,同顧家一樣,是家财萬貫的富商。
他總覺得,映紅并非李氏兄弟所殺,她和李家都隻是棋子罷了,背後之人明顯是想要禍水東引。
“掌櫃她去了李府。”壓低聲線,尋月再度開口,“映紅……應當也在那。”
她有聽着掌櫃和小厮的對話,掌櫃突然離開,定是李家那邊遞了什麼消息。
“多謝!這對我至關重要!”宋挽月輕撫她手背,“我這便帶人去李家一趟!”
不論兇手是否是李氏,她總得弄清楚這其中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