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蹦了出來,“伯言,你看看,喜歡不?”
他吃驚,“這……全是送我的?”
阿花興緻勃勃,拉他走到布山前,逐一介紹道,“對啊!你别看它們長得一樣,實則,差以毫厘,失之千裡。我見你常服五六套,顔色差不多,樣式差不多,好不乏味!這裡呢,總共一百八十匹布料,春秋兩季,各做三套常服,能穿二十年呢~”
陸議心下震動,胸中蕩漾,血脈滾熱,指間酸麻。他有無數情緒,有無數言語,卻如鲠在喉,不知如何開口,如何訴說。
聞訊趕來的陸郎與賀修不由震驚。
賀修,“長見識了!”
陸郎,“橋侍衛,真是财大氣粗!”
阿花未解其意,“你們陸家有錢,可我我也不窮!伯言,你喜不喜歡呀?”
他雙唇一張,話裡帶着酸意,“喜歡。”
“真的?”
“恩”,他再喜歡不過,他從未收過這般盛大的禮物。
陸郎更不爽了,哼哼卿卿個不停。
阿花扔是拉着伯言,欣賞她的精心之作。
在夕陽餘晖的照耀下,一匹匹絲綢蓋成的小山包,色彩由濃轉淡,越發絢麗多姿,“這匹是水綠,這應是蒹葭色,這是艾背綠,這是松綠色,這幾匹分别為空青、白青、滄浪、遠山黛……全是青色系,最為配你。”
陸郎譏諷一笑,“哼!”
賀修啧啧稱奇,“長見識了,世間竟有如此多色彩。”
陸議喉嚨一緊,酸澀不已,她日常隻着白衣居多,此刻竟能信手拈來,垂頭,盯着她的眼眸,“難為你了,能記住如此多顔色。”
“我背了兩夜呢!”
“辛苦你了,我給你煮長壽面吃,可好?”
.
陸議燒水煮面時,會稽太守淳于式闖了進來,放聲大喊,“陸伯言呢?出來見本府!”
阿花抽起一根柴火棒,“他怎麼找來這裡了?”
陸議心下起疑惑,嘗面的動作卻未停止,“璨璨?發生何事?需如實相告,不得欺瞞于我”
再過三日,便是淳于式老母生辰。
他原想買幾十匹青色布料,制成些松鶴延年的圖案,挂于家中各處。
誰知下人回禀,城中所有布料全被那橋侍衛以為陸校尉慶生的名義買走了,“陸校尉生辰,好大的做派?!你在擾民,知不知道?!信不信本官上奏參你?!”
淳于式也不是壞官,還頗為講道理,令下人送上一排小黃金,指着左半邊的小矮山道,“多說無益!這五十匹歸我!你數好銀錢,本官可沒占你便宜!再多送你一兩黃金,權當保管費用!”
陸郎開心不已,急于幫他搬貨,腦中還想着:可以,可以!五十匹太少了吧!淳于府君,一百匹吧?放心,我們不再收你錢!我們買一送一!
陸議卻冷臉一語,“恕難從命。”
說罷,便做出送客手勢,并示意李異趕人,“我今日生辰,便不送淳于府君了。”
淳于式指着他鼻子,“你!”
阿花跳了出來,雙手叉腰,氣勢滿滿,指着淳于式鼻子罵,“你什麼你啊!你想要青色布,不會自己染啊?!再者,你不會騎馬去吳郡豫章嗎啊!來我們這裡,鬧什麼鬧!還擾民?最多擾官,懂不懂啊?你仗着自己是太守,便随意闖入下屬民宅,随意欺負責罵我們?!就你會寫奏疏嗎?我也會寫!我奉主公之命,前來會稽體察民情,察的就是你這類官員!”
……
再無那位盛氣淩人的太守。
衆人相顧無言,唯有阿花出聲,“伯言,我沒給你惹麻煩吧!”
“怎會?”
“其實,給他幾匹,也無妨。”
“不行”,他斷然拒絕,你送我的東西,我自會好生珍重,豈能任旁人搶走?
李異回過神來,“還是當太守威風呀!”
賀修眨眼:淳于太守能威風得過這橋侍衛?真是神勇無比,歎為觀止!
陸郎興緻盎然,“李異,太守算什麼?本公子前途無限,才能無限,以後的官職,隻會比太守更高!”
賀修由衷感歎,“陸郎大才。”
阿花很是無語,“你連縣令都沒當過,還太守!”
“此言差矣,平庸之輩,方需磨煉,隻能從治理一縣起”,陸郎毫不顧忌他人神色,自信又昂揚,“本公子不同,非一郡不得展!”
李異欽佩。
賀修尴尬。
阿花:屁!
陸議溫聲一語,眼神專注,“璨璨,該吃面了,再晚一會兒,就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