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未必會像你想的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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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白的流雲翻滾着朝着遙遠的地平線湧去,像是撲向海灘的潮水。
鼻蟬聲藏在濃綠的樹影裡喧嚣,滾燙的熱浪在空氣裡翻滾,地面被火辣辣的日光烤得滾燙。
毒辣的太陽被屋檐擋在了外頭,宇智波神奈穿着短衣短褲坐在遊廊的地闆上納涼,手裡捏着蒲扇使勁兒扇個不停。
被汗水浸濕的頭發黏在後頸,讓人格外的難受。
在炎熱的夏天裡遭罪的不止她一個。
夏季的櫻樹沒有開出繁麗爛漫的的櫻花,大片大片濃綠的葉子簇擁在一起,織成巨大的傘冠。
栖息在庭院裡的紅毛短腿狐狸擠在濃重的樹蔭裡,被枝葉剪碎的光斑映在鮮豔的毛毛表面,迸發出耀眼的光芒來。
冬日溫暖又舒服的毛毛到了燥熱的夏季顯得格外累贅,狐狸們一刻都不願意待在露天的日光底下,安安心心地躺在樹蔭下納涼。
反倒是九喇嘛,由于由查克拉聚合成的身體表面的毛毛不似紅毛短腿狐狸們天然厚實的皮毛,在夏季裡受到的荼毒反而沒有那麼嚴重,即使在夏季也能惬意地趴在厚實柔軟的軟墊上打盹。
這種天氣,能不動就不動,動一動少不得又要出一身汗。
宇智波神奈受不了了,把手裡的蒲扇丢到了一邊去,趿拉上木屐,踩出一連串哒哒哒的腳步聲,直奔後院那口井,沒過多久就端回來一隻綠油油的西瓜,西瓜皮上還帶着冰涼的井水。
西瓜切好後,玄關處傳來開門和關門的聲音,再來就是幾聲腳步聲。
紙隔門在身後被拉開,宇智波神奈端着切好的西瓜回頭,舔了舔被西瓜汁浸濕的嘴唇。
青年扶着門框站在門口,不說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族服,單是那頭厚實的炸毛就顯得格外悶熱。
事實證明,夏季的高溫會平等地霍霍每個人,就算是忍界修羅也不排除在外。
檐下的風鈴冷不丁地撞出一聲輕響,宇智波神奈眨巴眨巴眼睛,三口兩口把手裡的西瓜啃幹淨,把綠油油的瓜皮丢進了空置的碟子裡。
老式電扇旋轉着三片扇葉,發出呼呼的風聲,碟子裡的西瓜被整整齊齊地切成一塊塊,綠油油的西瓜皮表面帶着水珠,紅紅的果肉汁水飽滿口感清脆。
宇智波神奈盤腿坐在榻榻米上,歪着腦袋看着她伯父,像是看到了一隻在夏天也用皮毛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緬因貓。
——好想摸。
宇智波斑把摘下來的手套擱置在桌面,特地上樓換了一身單薄的短袖族服,族服的後背照例是紅白兩色的團扇。
沒等他坐下來,宇智波神奈便站起身,出人意料地丢下了碟子裡的西瓜,光着腳丫子往樓上跑,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根發繩和一把梳子。
宇智波斑擡了擡眉梢,非常配合地盤腿往榻榻米上一坐。
宇智波神奈繞到了青年背後,開始用梳子給他理順那頭厚實的炸毛,将打結的發絲解開,紮成一個高高的馬尾。
那條細細的紅色發繩被打成了一個蝴蝶結,在烏黑的發絲間垂下鮮紅的細繩,細看過後,就顯得格外惹人注意。
頭發被汗水浸濕黏在皮膚上的感覺格外不好受,父女兩個紮着同樣的馬尾,排排坐在開了最大檔的風扇面前,鬓角的碎發被吹得到處亂飛。
太陽沉入山間,天幕燒起了一場波瀾壯闊的大夥,漫山遍野都是豔麗紅火的夕陽。
地平線上吹來的風吹開了盤踞地面的燥熱,蔥茏的樹蔭搖曳着發出窸窣的響聲。
一天的時間悠閑地從人們身邊溜走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白晝和黑夜交替的逢魔時刻。
晚飯過後,父女兩個擠在遊廊的地闆上納涼。
宇智波神奈懶懶散散地躺在地闆上,像是把自己攤成餅的貓咪,渾身上下每一根毛毛都散發出貓科動物獨有的松弛與懶散。
宇智波斑手裡捏着蒲扇,一上一下地打着扇。
盛夏在平平無奇的日常中開始,中途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人們在高高的天台底下,親眼目睹初代目火影将鬥笠摘下來,蓋到了新任火影的腦袋上。
火影就任儀式的當天,萬裡碧空無雲,太陽懸挂在天空,跟個能把人眼睛閃瞎的白熾燈泡似的,翻滾的熱浪能活活把人烤熟。
饒是如此,台下的氣氛也半點不減。
人們歡呼聲震耳欲聾,沸騰的人聲很快就淹沒在了雷霆一般的鼓掌聲裡。
那天的氣溫格外的滾燙,象征火影特殊地位的厚實禦神袍裹在身上簡直是要了新任火影半條命。
千手扉間拽了拽胸口寬松但厚實的衣領,眼角餘光瞥見宇智波斑身上單薄的宇智波族服。
青年發梢支棱的炸毛被高高束成了一個馬尾,瞅着跟個雞毛撣子似的,涼風逮着衣料的罅隙擠了進去,灌了風的衣服鼓脹起來,顯得格外飄逸清涼。
對方身上的族服是經過改良版的夏裝,長袖裁剪成短袖的同時還特意選了輕薄的布料。
對方今天難得沒有戴手套,兩條白皙的胳膊露在空氣裡。
對比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千手扉間,兩個人簡直不像是生活在同一個季節裡的人,無論如何,對方的衣着打扮看起來都比身上這身厚得要死的禦神袍要來的舒服。
——所以這禦神袍的款式到底是誰設計出來的?
千手扉間癱着一張沒有表情的臉,揮動着手臂,大腦開始自動自覺地回憶十幾年前的事情,總算把真相從某個犄角旮裡裡給扒拉出來了。
——這要人命的禦神袍子是他親哥設計出來的。
當時被宇智波斑吐槽說好土,他哥消沉了好一段時間,宇智波斑最是見不得他這副沒出息的模樣,于是那副該死的設計圖紙就被交到了裁縫鋪裡。
千手柱間就任火影的儀式是在當年春天舉行的,自然不用遭這份罪。
千手扉間當時忙的起飛,自然沒有關注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事後才從零碎的言語中得到了部分真相。
曆史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親哥的質樸審美害人不淺,千手扉間站在熱死人的露天高台上走着儀式的流程,耳邊是噼裡啪啦的鼓掌聲。
宇智波神奈擱他旁邊瘋狂鼓掌,無論是表情還是動作都透着一股子非常快樂的氣息,好像就任火影的人不是他,而是宇智波斑似的。
千手家的父子有一樣學一樣,跟着宇智波神奈在旁邊瘋狂鼓掌,好好一場嚴肅的火影就任儀式,活活這三個活寶弄得跟大型演唱會似的。
倘若不是千手扉間嚴厲叮囑過不許作妖,這仨兒說不定還能掏根應援棒出來揮幾下。
這麼對比下來,宇智波斑反而是現場最正常的那一個。
千手扉間就任火影,不僅僅是執政者的更疊,更是新舊時代更疊的信号,對方正式接受火影的事務後,宇智波斑開始陸陸續續将手中的事務移交出去,一副要退位讓賢的架勢,絲毫不出意外地引起了千手扉間的注意和疑惑。
“你感覺到了吧,新的時代要來了,我們都會成為舊時代的遺物。”宇智波斑告訴他。
“這些事情早晚都要交到年輕人的手中。”宇智波斑說。
“與其等我們死後,他們自己瞎倒騰,還不如現在就讓他們上手。”宇智波斑繼續說,“把權力死死攥在手中不撒手,對未來沒有任何的好處。”
此話說得不無道理。
趁早把權力和責任移交出去,既可以讓年輕一輩在有人兜底的情況下放手幹活,也能在在差錯出現的情況下及時制止。
“暗部的事情我會逐步轉交給鏡。”宇智波斑抱着胳膊,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都是一如既往地冷淡,“那是個有才能得孩子,還是你的弟子,可以信任。”
暗部大部分的實權最終都會轉交倒宇智波鏡手上,之後就是觀望一段時間,确保暗部在宇智波鏡手上能落實下來,不會出差錯,屆時,宇智波斑便會順理成章退居到長老團。
千手扉間安安靜靜地聽了一會兒,而後冷不丁地開口,“她呢?”
宇智波斑的動作停頓下來。
“她的事情就不勞你操心了。”
宇智波斑垂眼,細長的眼睫斂去了眼底流露出來的異樣,轉而語氣淡淡地開口。
誰都沒有再說話,室内寂靜無聲,窗台半掩,室外的落葉貼着窗玻璃落下來,燥熱的風順着罅隙溜了進來,無端端讓人心頭煩躁。
“别越界,扉間。”宇智波斑壓低了聲音,“我沒打算讓她卷入人類的事件裡。”
“從她出生在宇智波一族的那天開始,就牽動起了所有人的命運。”千手扉間的語氣波瀾不驚,“況且她并不是個會乖乖聽話的人。”
“世事未必會像你想的如此。”千手扉間繼續開口,“這并不能算越界。”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來的時候,室内的氣氛變了。
喧嚣的蟬鳴有一瞬間的停滞,宇智波斑那雙黑色的眼睛仿佛結了冰一般,下一刻仿佛就能轉出漆黑的勾玉和血紅的虹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