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半張臉貼着柔軟的枕頭,擡起眼簾看着麻倉葉王。
“我本就不是什麼情感豐富的存在,「靈視」對我的影響有限,做不到千年前的你的程度。”
麻倉葉王無可奈何地伸出手,掌心輕輕拂過她鬓角的碎發。
“那個時候,我也不清楚帶走你究竟是對是錯。”麻倉葉王輕聲開口。
“那你心裡想的是什麼?”半張臉龐貼着柔軟的布料表面,宇智波神奈的眼睫顫動了兩下。
“我也并非如你想象中的那樣美好。”麻倉葉王輕聲笑笑,“我認識宿傩的時間比你要早。”
“僅此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和他相似的地方大有所在。”
“收養你的初衷,是抱着讓事情變得有趣一點的想法。”
“最壞的後果就是那個時代會出現一個詛咒女王。”
麻倉葉王的目光停頓在宇智波神奈身上,“即便如此,我仍是毫不猶豫做出了那個選擇。”
“那個時候的我,太寂寞了。”
麻倉葉王偏頭,長長的黑發貼着臉頰落下,像是垂下來的綢緞。
“迫不及待想要有人陪陪我。”
……
巨大的圓月仿佛嵌入天空的冰雕,午夜時分的夜空漆黑無光,夜風卷來夜枭此起彼落的啼鳴和枝葉摩擦時發出的沙沙聲。
帳篷的門簾半垂,遠方映出零星的燈火。
“真的不用我過去嗎?”麻倉葉王笑眯眯地說,“我去的話,會解決的更快哦。”
“凡人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宇智波神奈扣緊固定族服的卡扣,“用不着通靈王親自出馬。”
“而且我知道你并非想象中的那樣随心所欲。”宇智波神奈朝他擠了擠眼睛,“上面那幾個老東西和你還是有争議的嘛。”
麻倉葉王偏了偏腦袋,彎了彎眼睛。
“那就祝你,武運昌隆。”
宇智波神奈朝他揮揮手,擡起腳步,轉身掀開了面前的門簾。
毛發鮮豔的狐狸晃悠着九條尾巴,邁起小短腿跟了上去。
門簾掀開又合攏,清麗的月光争先恐後湧入了帳篷内部,那輪巨大的圓月在視線裡一閃而逝。
大街上空無一人,四周回蕩着空氣撞擊建築物的聲響,微涼的夜風撲到了臉頰上,空氣裡攢動着熟悉的氣息。
月光将腳底的影子拉得老長,沙沙的風聲吹開披散在肩頭的白發。
“好久不見,佐助。”
宇智波神奈站在街道交彙的路口,回過頭去的瞬間,恰好對上了某個人的視線。
少年人擡起手臂,掀開頭上的兜帽,黑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夜風拂開貼在臉頰的黑色發絲。
宇智波佐助動了動嘴唇,“重吾,水月,可以出來了。”
安靜的街道響起突兀的腳步聲,拐角的角落裡走出來幾個人。
虹膜覆蓋上血液一樣的猩紅色,漆黑的勾玉自瞳孔旋轉出來,連綴成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繁複圖案。
“如你所見,這雙眼睛已經不會再失明了。”少年人的聲線清冷,仿佛寒冬時結冰的湖水。
“恭喜。”宇智波神奈笑眯眯地開口,“見到你哥哥了嗎?”
宇智波佐助抿了抿嘴唇,沉默不語。
“看來是見到了。”宇智波神奈笑着開口,“想要知道的事情也多了不少。”
“那些事情你都知道吧。”手掌悄無聲息地按住了刀柄,宇智波佐助冷冷地開口,“有關于那些人的過去,甚至是未來。”
“我知道。”宇智波神奈擡了擡下颌,“但我之前就說過,從我口中得知的東西,對你來說,沒有太大的意義。”
宇智波神奈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我們這裡有根本的不同。”
“所以你還是去找他們來得合适。”宇智波神奈說,“你那短短的十來年,追不上我。”
她的認知是由漫長的時間堆積起來的,十幾年的時間對她來說,不過是轉瞬即逝,短暫得讓人覺得可憐。
有種讓人覺得被小瞧的感覺。
宇智波佐助的眉梢抽動了幾下,扶在刀鞘上的手指不自覺地抽動。
肩膀突然被按上了一隻手,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從兜帽裡露出來的半張臉。
“佐助君,請讓我來。”嘶啞的聲音從兜帽裡響起,蛇一樣的瞳孔閃爍出金色的光芒來,“這位的話,非常值得深思。”
宇智波佐助松開了按在刀鞘上的手,大蛇丸也随之放下了按在他肩膀上的那隻手。
男人掀開覆蓋住頭顱的兜帽,露出蒼白的皮膚和蛇一樣的瞳孔。
“聽您的話,您似乎并沒有把自己當做人類。”男人在開口說話的時候,仿佛帶着蛇吐信子一樣的嘶嘶聲。
他下意識地帶上了敬語。
“你說呢?”宇智波神奈眯起蒼藍色的眼睛。
“您是來阻擋我們的嗎?”大蛇丸繼續說。
“并不打算。”宇智波神奈的手往後一折,掏出了一張面目猙獰的面具,“相反,我也想見識見識,先代火影們。”
“看來我們想到一塊去了。”大蛇丸伸出長長的舌頭,舔了舔嘴唇,“生平第一次,我覺得有人能完全理解我。”
“我去自家的神社,應該沒有問題吧。”宇智波神奈偏頭看向宇智波佐助,撓了撓臉,“雖然沒有寫輪眼,但我好歹是個血統純正的宇智波。”
宇智波佐助沒有說什麼,而是自顧自地邁開腳步,把所有人甩在了身後。
當事人對宇智波神奈是宇智波族人這件事情并沒有太大的反應,反而是同他随性的同伴露出的表情相當奇怪,去南賀神社的路上,眼睛時不時在宇智波神奈和九喇嘛身上飄來飄去,一路嘀嘀咕咕個沒完沒了。
宇智波神奈把手裡的面具丢給大蛇丸,腳步一轉,湊到一路上嘀咕個沒完的白發少年面前,把人吓了一跳。
“小胡子的族人。”宇智波神奈的臉在對方的視線裡驟然放大,“鬼燈一族的。”
鬼燈水月被那張酷似宇智波佐助的臉吓了一大跳,對方笑嘻嘻的表情直接把他吓得噔噔噔往後退,“是又怎麼樣?”
宇智波神奈甫一出現,鬼燈水月身上就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渾身上下如芒刺在背,毛骨悚然。
“沒怎麼樣。”
宇智波神奈轉身把人丢到了一邊,三步并作兩步,腳步輕快地跟上前頭的宇智波佐助,輕松自然宛若夜間出門散步。
鬼燈水月:“……”
宇智波一族的人多半有毒,相比之下冷着一張臉不愛說話的宇智波佐助都顯得非常正常。
南賀神社在佩恩襲擊村子的時候也未能幸免于難。
宇智波一族被滅族的那一夜,神社便被遺忘在了村子的角落裡,一直荒廢到現在,長時間沒人修繕本就生滿了雜草,瓦上落滿了灰塵,佩恩搞那麼一出,直接把整座神社摧毀成廢墟,傾塌的橫木和稀碎的木屑堆滿了地下室的出口。
外面的東西倒是無所謂,真正要緊的東西是地下室裡的東西。
明亮的火光照亮了陰暗的地下室,火光在看不懂字迹的石碑上搖曳。
猙獰的面具被男人扣在臉上,死神劃開腹部的同時,男人的腹部也跟着被開出一道口子,血液順着傷口擠出,從死神腹部逃出來的亡魂散發出的死氣填滿了整個地下室。
擁有仙人力量的少年擡手搭上宇智波佐助的肩膀,釋放自己的力量,潛藏在他身上的白絕被逼出體外。
蛇類将腹部貼在地闆上疾馳,靈活地繞上白絕的身體,收緊身體。
繁複的符咒像是自由生長的藤蔓一樣蔓延來開,穢土的塵屑紛紛揚揚貼上白絕身體的表面,地下室上空的亡魂被塞入祭品的身體裡,從死者世界返回此世的亡靈的姿态被固定。
宇智波神奈待在燭火照不到的角落裡,任由影子淹沒全身,歪着腦袋打量起了這個世界的初代目火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對方哈哈大笑說綱手把自己好賭的毛病也學了去。
宇智波神奈确定了,千手柱間就是千手柱間,無論那個時間和空間都狗改不了吃屎的好賭毛病,但凡千手扉間有個三長兩短,千手家的家産得給他敗完。
無論哪個時間和空間的千手扉間都是老媽子的命,鞍前馬後在他哥身邊收拾他哥給搞出來的爛攤子,時不時還能把他哥教訓得原地消沉自閉。
磅礴的查克拉傾瀉而出,像是古老森林裡生機蓬勃的巨木,肆意撐開巨大的傘冠,整個地下室劇烈顫抖,數不清的裂痕像是攀爬的蜘蛛網一樣龜裂,塵屑裹着剝落的牆皮,撲簌簌地往天花闆下掉。
宇智波神奈抱着九喇嘛,單手結了個印,下雪似的掉下來的灰塵和牆皮砸在無限表情,無限接近卻永遠抵達不到。
罪魁禍首哈哈哈哈大笑起來,一邊哈哈哈哈一邊說抱歉。
「靈視」會攝取人的心音,她的伯父在她年幼的時候,也會零零碎碎講起一些往事來滿足她小孩子的好奇心,每每說起千手柱間的時候,少不了兩句誇贊,導緻有段時間,她怎麼看都看千手柱間不順眼。
往事講述起來的時候,對方的心音也是格外的複雜,像是亂七八糟的毛線糾纏在一起,解不開剪不斷。
“那邊的小姑娘,你在裡面待了很久吧。”忍者之神的目光落在了燭火照不到的角落裡。
篝火裡的火焰顫抖了瞬間,火光搖曳過後燒得更加旺盛,魚群一樣湧入角落裡,照亮了那張唇角帶笑的臉。
毛發鮮豔的狐狸趴在她的手臂上,雙腿交疊似是在打盹,九條紅豔毛絨的尾巴垂下。
火光将那張臉映照得詭異,蒼藍色的眼瞳溢出幽冷的光芒,仿佛古老的怪談裡夜間出沒的妖怪。
“初次見面,初代目火影。”宇智波神奈咧開唇角,仿佛野狼露出滿嘴的獠牙,恍若惡鬼,“我很高興。”
僅僅是那麼一瞬間,宇智波佐助終于明白了“我早就算不上人了,給不了你人類的答案”是什麼意思。
“你一直在看着我,一定有什麼話要說吧。”初代目火影輕聲開口。
“剛才已經聽完了。”宇智波神奈托着腮,笑得眉眼彎彎。
因為要講述往事,所以過往的記憶和被丢在記憶角落裡的心情也會随着心音一同湧現出來。
初代目火影頓了頓。
“果真如此罷了。”宇智波神奈摸了摸下巴,擡起眉梢,“看我做什麼,該做什麼做什麼去,我又不攔你們。”
“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二代目火影的聲音猝不及防地響起,“宇智波斑的弟弟,宇智波泉奈。”
“那是我阿爸嘛,女兒像父親是很正常的事情。”
宇智波神奈用稀松平常的語氣回答他。
話一落音,她就被人從後面逮住了後頸皮。
“我就知道你會胡來。”一個非常眼熟的白毛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冒了出來。
宇智波神奈虎着一張臉,抱着九喇嘛晃了晃腳丫,“這不還在村子裡嗎。”
“非常時期,亂跑小心被人當作敵人抓起來。”千手扉間滿臉黑線。
這人身上自帶一股子反派嘴臉,一個放飛自我就會原形畢露,很容易被人當做是十惡不赦的反派人員,屆時他還得去撈人。
“哇,扉間,你活了?”死的初代目火影看向身邊的弟弟。
二代目火影:“……”
“那個小姑娘是宇智波一族的人吧,查克拉感知起來和泉奈怪像的。”初代目火影悄咪咪地湊到弟弟耳邊,頂着一張八卦的表情,“和活的扉間關系好像不錯欸。”
好難得。
二代目火影:“……”
千手扉間:“……”
重點是這個嗎?!
“這不是泉奈。”千手扉間闆着一張闆磚似的臉,舉了舉手裡的雞掰貓,“這是他的女兒,宇智波神奈。”
“我也不是二代目火影。”末了,千手扉間又補了一句。
“人我帶走了,你們繼續。”千手扉間滿臉黑線,不顧周圍人奇奇怪怪看過來的目光,拖着人就要走,奈何對方伸出兩隻貓爪子,扒拉住石碑,死活不肯走。
“我不。”雞掰貓把自己的貓眼睛瞪得老圓了,“别人都可以去玩,為什麼我不可以?”
“……那是戰争不是玩鬧。”千手扉間忍不出吐槽。
千手扉間試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黑絕的情報已經到手了,沒必要在這裡繼續待下去。”
“我不,我就不。”宇智波神奈超兇。
周邊看過來的目光越來越八卦,越來越露骨,千手扉間額角青筋凹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