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由來的,宇智波斑伸手摸了摸她的發旋,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一隻貓的腦袋。
絕對的強者不會畏懼任何的存在,同時也是被人畏懼的存在,宇智波神奈比他更熟悉那種眼神。
宇智波神奈用頭頂拱了拱宇智波斑的手心,圓圓的貓眼睛輕輕眯成了兩條縫隙。
“她應該在承受代價了。”
……
咒靈原本的打算應該是讓小林靜子的精神在不斷重複的劇情裡精神崩潰,哭着喊着想要自我了解,可是半途中卻闖入了幾個外來者。
宇智波神奈顯然沒有打算按照咒靈拟定好的劇情來走,其餘幾個家夥也不像是會乖乖聽話的樣子,察覺到以自身的能力無法用對付小林靜子的方式威脅宇智波神奈走劇情規定好的路線後,不能硬扛,咒靈幹脆換了一種方式,直接讓她成為劇情人物,并且以溫和的方式透露出“隻要按劇情走出大結局就能回到現實世界”的意思。
結果依舊沒有什麼用處,不止一個宇智波神奈,這幾個顯眼包依舊在它的世界裡放飛自我,為所欲為。
這樣下去搞不好小林靜子會得救,咒靈等不及了。
那麼問題來了,電影院門口從來沒有什麼所謂的宣傳海報,所有的一切都是咒靈大費周章特地制造幻象,布置好生得領域内側,就勢必要開放領域,多半沒來及關閉領域,虎杖悠仁一行人便闖了進去。
生得領域内外側的時間流速不一緻,内側的時間比外側的時間流速要快,導緻先行一步進入領域的小林靜子産生出實際時間已經過去好幾天的錯覺。
“那個女人和咒靈有過節?”宇智波斑問。
“算是吧。”
能被特級咒靈惦記上也是一門技術活。
“會相互詛咒的……從來隻有人類。”宇智波神奈輕生開口。
風中搖曳着纖細的枝梢,擠滿了花朵的枝梢恰到好處地振開,落下的櫻花如雨如雪地飛揚在校道。
宇智波神奈伸手握住了宇智波斑的兩隻手指晃了晃,擡頭朝他眨巴眨巴眼睛,漂亮的貓眼睛裡溢滿了貓科動物的狡黠。
“現在我們該去看看了。”
宇智波斑垂下眼簾。
小姑娘的手很小,又小又軟,攥着他都手指晃來晃去,腳下的步伐邁開,她牽着他的手,他跟着她邁開腳步,不徐不疾地在校道上行走,悠閑地像是一次普通的春日外出散步。
粉紅色的櫻花像是簇擁在天邊的绯紅色雲團,天空藍的發亮,路邊有送氣球的人,手裡攥着一把細繩,五顔六色的氣球擠在一起,浩浩蕩蕩地浮在頭頂。
宇智波神奈路過的時候順帶從對方手裡接過一個氣球,氣球是鮮豔的紅色,格外引人注意。
扭頭看過去的時候,宇智波神奈發現宇智波斑手裡多了一個氣球,是藍色的,藍得幾乎要和天空融為一體。
青年手裡攥着細細的繩子,鼓鼓的氣球飄在半空中,白日的光影在飄灑的花瓣間蹁跹。
宇智波神奈放肆地笑了起來,眯起來的貓眼睛溢出的弧光絢爛。
……
這隻咒靈吃過一個人類,那是一個精神狀态處在崩潰和清醒的邊緣,被往事糾纏,無法從怨恨裡解脫的女人,那個女人叫做宮野。
吃了那個女人身體的咒靈同時吞吃了她的記憶和負面情緒,卻無法完全消化,于是宮野的怨恨成了咒靈的怨恨。
路面贈送氣球的人好像松開了手中細繩,大片大片的氣球逃向天空,熙熙攘攘的校道,五官模糊的人在面前來來往往。
從眼前湧過去的人好似一條漫長的河流,過去的時間仿佛重新回到了眼前,小林靜子在人群的間隙裡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女孩穿着黑色的裙子,修長的雙腿套在白色的長襪裡,腳下是一雙黑色的方口小皮鞋,黑色的校服外套在春日柔軟的風裡蹁跹。
她站在人群裡朝她笑,笑得那樣友好和溫柔,過去的記憶卻裹着恐懼卻湧上小林靜子的腦海。
“宮野同學……”
痛苦因為突如其來的恐懼收縮到了極緻,所有人似乎在女孩背後模糊成了背景闆,體内的神經被拉扯,發出驚恐的尖叫,身體卻被牢牢釘在原地,無法動彈。
冷汗順着毛孔溢出,浸濕了後背的衣衫,發白的嘴唇抖動了兩下,“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我怎麼會死了呢?”女孩像過去的記憶裡一樣,一如既往地露出甜甜的笑容,“你瞧,我不是好好地站在這裡了嗎?”
過往的記憶狠狠地刺痛大腦,多年隐隐作痛的傷口劇烈地抽痛,仿佛一支尖銳的鋼針從太陽穴一路刺進顱腔,大腦止不住地發出哀鳴。
高中一年級的時候,宮野是風靡整個校園的校園女神,轉學是在高二堪堪要結束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因為是中途轉學,小林靜子在學校裡沒有什麼熟人,宮野是最先和她熟悉起來的人,女孩子的感情有時候來得非常容易,在那之後她們開始迅速熟悉起來,午間休息的時候經常在一塊吃飯,連在短暫的課間也會抽出時間聊上幾句。
在宮野的幫助下,小林靜子很快就适應了陌生的環境,注意力開始向宮野之外的人擴散,青春期是少女荷爾蒙分泌旺盛的時期,小林靜子順理成章被隔壁班的男生吸引了目光,和宮野相處的時間開始變少,注意力頻頻出現在男生經常出現的球場上。
高二開學季的時候,小林靜子終于忍不住對那名男生表白,結果卻遭到了拒絕,理由是對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而他喜歡的人是宮野。
過去累積下來的情感,出現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傷口,這個傷口不斷在心中放大,最後成為了吞噬理智的黑洞。
校園裡很快傳出了宮野腳踩兩條船的流言,再過不久有傳出宮野霸淩同學的流言,傳言最後變成了宮野是個水性楊花面目可憎的惡女,校園論壇上出現了大量抨擊和諷刺宮野的人,連帶着現實的生活也受到了負面影響。
在那之後,宮野偶然在小林靜子的手機裡看到了一條和流言如出一轍的匿名留言,撰寫這條留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小林靜子本人。
——這是什麼?
——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
——不要再撒謊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誰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連我喜歡的人也是這樣!站在你身邊的我就是笑話!
這是小林靜子對宮野最後的印象。
她們的确很多年沒有再聯系了,明明最後的勝利者是她,她卻沒有得到任何想要的東西,過去做下的虧心事日日夜夜都在譴責她的良心,像是附着在骨髓裡的病痛一般,無法根除。
再次收到宮野消息是在電影上映前的兩個月,成年的宮野出現在了報紙上,以兇殺案被害人的方式。
啊,折磨她的病痛終于消失了。
鋼針一樣冰冷的現實在大腦伸出越刺越深,顱骨像是要裂開一樣,巨大的疼痛順着神經蔓延,像是無法抑制的癌細胞。
小林靜子捂着腦袋,發瘋似的在人群裡逃竄,途中撞翻了路邊拉起來的桌椅,撞開了人群,所有人都在用看精神病人一樣的目光看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離她遠點。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對待我,我沒有做那些事情!
女孩的哭泣夾雜着無力的辯駁撞擊着顱腔,幾乎要将顱腔内的腦漿攪出來。
“這跟我沒有關系!我隻是說了幾句微不足道的話而已!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最後會變成這樣!”
小林靜子抱着幾乎要碎裂的大腦,五指深深地紮入頭皮。
頭發被拽動,拉扯着頭皮,細密的疼痛感順着頭皮蔓延,腳下一個踉跄,失去重心的身體摔在地面上。
肺部像是壓了一塊沉重的巨石,小林靜子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豆大的汗水順着面龐的輪廓滑下,砸在地面的瞬間碎成了水花。
深色的水漬視野中暈開,大片的陰影突然闖入視線中。
小林靜子怔楞了瞬間,而後慢慢地擡頭,陌生的臉龐映入視野,對方身上是熟悉的校園祭女仆打扮,不同的是身上多了一件深色的外衣。
“這不是我們的女主角麼?”女孩姣好的五官出現在視線裡,蒼藍色的貓兒眼眯起。
視野中垂下一截黑色的外套衣角,小林靜子茫然地伸出手,像是要抓住那縷救命的蜘蛛絲。
“救救我……救救我……這跟我沒有關系……請救救我……”女孩的聲音虛弱,仿佛被抽走了四肢,柔弱得像隻淋了雨的天鵝。
小林靜子無意間看到了一直站在女孩背後的人,發梢支棱的青年站在披着黑色外衣的女孩身後,表情冷漠地像是個旁觀者。
她已經那樣可憐了,用那樣的語氣哀求,可是站在她面前的兩個人依舊不為所動,連表情都沒有出現任何的變化。
手指堪堪要觸碰到衣角的時候,對方一個側身躲開了她的手。
同一時刻,黑色的閃光在咒靈的生得領域爆開,鷹隼一樣尖銳的啼鳴撕開了空氣裡死一樣的寂靜。
蛛網一樣的裂痕蔓延開來,青空像是一面巨大的鏡子,一點點地破碎開來,最後哐當一聲徹底崩潰。
披着和身形嚴重不合适的外套的女孩歪了歪腦袋,秀麗的眉梢擡了擡,“失敗了。”
虎杖悠仁他們成功了。
空間瞬間崩潰,視野颠倒扭曲。
鋪天蓋地的黑暗湧入了視野,熒幕上的畫面還在變化,背景是櫻花飄灑的校園,男孩和女孩的青澀萌發的愛情故事。
渾身的力氣在那一刻被抽走,小林靜子像個被抽走了發條的木偶娃娃一樣,跌坐在放映室的地面上。
……
事情結束之後,作為事發地點的電影院被封鎖,周圍拉起了黃色的警戒線,聚集了不少新聞報道着,警笛聲夾雜着快門摁下的聲音響個沒停。
官方報道的消息裡,從電影院裡獲救的人群都沒有生命危險,大多數人的說辭好像是迷迷糊糊做了一個夢,唯獨一名女士的精神狀态出現了異常,現在已經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至于硬剛特級咒靈的一年級四人組則是陷入了重度昏迷,宇智波神奈非常好心地給他們叫了伊地知,輔助監督馬不停蹄地把這幾個逛着逛着莫名其妙就逛進了咒靈生得領域的家夥拉回了高專,之後就是家入硝子的事情了。
電視機播報新聞的時候,宇智波神奈光着腳丫,盤腿坐在沙發上,抱着松軟的抱枕,默不作聲地聽着播報新聞的女記者解釋情況。
宇智波斑默不作聲地盯着電視機屏幕。
“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宇智波神奈沙發裡抽出遙控器,換了個頻道,藍白色的機械貓順勢出現在屏幕上。
“要聽聽我的看法嗎?”宇智波神奈眨巴眨巴眼睛。
宇智波斑抱着胳膊,沒有說話,一臉“願聞其詳”的表情。
手肘下墊着鼓鼓的抱枕,素白色的發絲散落在布料表面,宇智波神奈托着腮,蒼藍色的貓眼睛眯起。
“嫉妒、怨憎、思念、戀慕……能同時具備這些東西的……隻有人類。”宇智波神奈彎彎眼睛,“因為這樣,人類才是最特殊的存在。”
“我不會因為人類的醜陋就否定其存在。”宇智波神奈的臉龐貼着抱枕,輕聲開口,“打個比方,你會因為我身上的劣性根子而否定我的存在嗎?”
宇智波斑頓了頓,“不會。”
聲音沒有任何的猶豫。
“至于其他的東西……”宇智波神奈摸摸下巴,撅起嘴巴,“回頭可以去問問野薔薇。”
宇智波斑下意識地想到那個扒拉着學校操場的鐵絲網對着宇智波神奈說“吾輩楷模”的姑娘。
宇智波神奈把枕頭扔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轉頭鑽進宇智波斑的懷裡,動作滑溜得像隻貓咪,翻了個身躺在青年的大腿上。
宇智波斑摸了摸宇智波神奈額前的頭發,小姑娘哼哼兩聲,活似貓咪被撸時發出代表舒服的呼噜呼噜聲,光裸的腳丫子在沙發的另一端晃來晃去。
……
——回頭可以去問問野薔薇。
這句話莫名其妙被記在了心裡,所以次日收到五條悟邀請的時候,宇智波斑陪着宇智波神奈一起去了咒術高專,在小賣部的自動販賣機邊碰到了買飲料的野薔薇。
“哦,斑老師啊。”對方很自然地跟他打了招呼,大大咧咧的比村子裡的某些忍者還要膽大。
宇智波斑的眉梢抽了抽,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所高專的學生好像都開始叫他老師。
“上次的事情,你怎麼想?”宇智波斑直接開門見山。
“你說那些事情啊。”易拉罐被拉開的時候,撞出容器的氣體摩擦發出‘呲’的一聲響。
釘崎野薔薇想了想,“沒有什麼看法。”
“做咒術師總會遇到這種事情吧。”釘崎野薔薇說,“最後能救到的人總歸是有限的。”
“好比我人生中遇到的每一個重要的人,在我心中都會有一個位置。”女孩白皙的臉龐上還貼着沒撕下來的創可貼,說話的時候理直氣壯,半點心虛和愧疚的感覺都沒有,“别人怎麼樣,那是他們的事情,我可不想被不相幹的人弄得心神不甯。”
“而且人不就是這樣的麼?”女孩端着冰涼的易拉罐,“自私又醜陋,可是偏偏是這樣的人類才是所有生物裡最特殊的存在。”
“不要問你認識的那個誰和一個無辜的路人同時掉進水裡你隻能救一個這種問題啦。”
“如果非要我在不認識的人和我認識的人中選的話,我當然是選我認識的那個。”
參差不齊的光斑被蔥茏的枝葉篩選過一遍後,斑駁地打在小賣部的屋檐底下,璀璨亮麗得晃眼。
“非要問為什麼,當然是我是人類。”釘崎野薔薇反手把喝空了的易拉罐抛進了垃圾桶裡,“人類偏心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話說回來,老師你肯定是被偏心的那個。”釘崎野薔薇非常笃定。
宇智波斑頓了頓。
深山裡吹開一陣涼爽的風,翠綠色的樹海在青空下起伏,鳥雀的啼鳴回蕩在古檐黑瓦之間,垂挂在屋檐下的風鈴振開清脆的鈴音,寺廟朱紅色的憑欄落下斑駁的光影。
宇智波斑走出小賣部,塗了紅漆的憑欄在視線裡格外鮮豔惹眼,坐在憑欄上的晃着腳丫,半眯着眼睛像是隻打盹的貓兒。
宇智波斑靠近那隻貓,懸在頭頂的風鈴打了個圈兒,紙箋在半空中甩開,曼妙的鈴音像是湖水蕩開的波瀾。
貓睜開眼睛的刹那,像是有星星的碎片鑲嵌在了瞳孔裡,晃得人眼花。
“所以我是被你們偏心的那個?”宇智波斑狐疑地看着他的貓。
“這不是理所因當的事情嗎?”貓的回答理不直氣很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