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大腦和記憶都是奇怪的東西,過去的人和事情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被模糊成沒有輪廓的色塊,但是她真真切切地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卻一定能把她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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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扉間可以說是從小看着宇智波神奈長大的,别人不知道,他心裡可清楚得很,這丫頭是個行走的測謊儀,沒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成功遮掩住自己說的謊,不過她揭不揭發就是另外一碼事兒了。
那雙眼珠尚且沒有被她從眼眶裡挖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讓人覺得毛骨悚然,視線仿佛能透過覆蓋在這具身體表面的皮囊看穿底下的所有,那些連自己都不恥的想法和念頭,連自己都不願意接受的黑暗面,統統被一覽無餘。
這種感覺無端端讓人覺得非常難受。
大多數情況下,她不會選擇去揭穿對方說的謊,像是非常樂意遷就對方一樣,若無其事地将知道的真相含在口中,非常體貼維持目前的局面。
冷漠的、瞰俯的視線,無論是謊言還是撒謊者的本身,和從眼前飄過的任何一粒塵屑沒有任何的不同,無需在其身上傾注過多的注意力。
總之目前看來,這件事情之中表現最奇怪的人就是宇智波神奈。
自來也有意識地不想暴露過多有關于自己的情報,色中餓鬼的背後是忍者謹慎細膩的觀察力,一般人想要從他身上挖出點什麼情報來,還真得費點勁頭,可是他所有的情報,多半在和宇智波神奈接觸的那一瞬間就被扒了個精光。
無論眼眶裡有沒有那雙萬花筒寫輪眼的眼珠子,她都是一樣的難纏。
就算沒有宇智波神奈,面對眼前這個以謀略和速度出名的忍者,自來也也得感覺壓力山大。
“這是從你身上取下來的□□。”
紅色的眼珠微微轉動,視線掃過放在桌面上的透明容器,容器裡是幾條漆黑的表面仿佛金屬材質一樣的黑棒。
末了又瞥了一眼自來也還算是完好的左臂,語氣淡淡地開口,“手臂恢複得不錯。”
剛發現這個人的時候,他的左臂是缺失的,看創口是人為造成的,骨骼被暴力折斷,筋骨崩裂,肌肉扯開,傷口還很新鮮,表面的血迹還沒有完全幹涸,這個傷口造成的時間和他被人發現的時間差估計不大。
現在完好的手臂是宇智波神奈用反轉術式給他再生出來的,左手雖然算得上是完好,但是情況也不容樂觀,肩胛骨直接被開出了一個洞,漩渦水戶給出的醫療報告裡發現他的右手掌心也有一個差不多大小的洞,大緻可以肯定是他本能擡手阻擋敵人的攻擊卻被貫穿了手掌,而攻擊一直洞穿到肩膀的位置。
這一身傷的,丢了個膀子還有精氣神去騷擾醫院裡的小護士,活該被揍。
“我還想當面謝謝奈奈醬呢。”自來也吊着還沒恢複完全的左臂擺了擺手,“這段時間都沒有看到她呢。”
“一會兒你可以自己去找她。”千手扉間說。
“先來說說你的問題。”
“能學會将陰陽結合的人可不多。”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宛若無聲無息滲出利刃鋒芒的刀,千手扉間聲音平靜地開口,“在我的認知裡隻有兩個。”
一個是宇智波斑,另外一個是他養的雞掰貓宇智波神奈。
編制名冊在内的忍者未經報備是不能随意走出村子的,宇智波斑也不例外,有沒有躲過結界的方法另說,千手扉間暫時想不到宇智波斑殺這個人的理由,憑宇智波斑的心胸也器量,也不至于用大張旗鼓用陰陽遁去殺人。
姑且可以排除掉。
至于宇智波神奈,她做事從來沒有章法也沒有任何的規律可循。
有仇必報,有恩必償,剩下的憑實力看心情,這就是她行事的風格。
這丫頭也是出了名的喜怒無常,前一秒能笑嘻嘻地跟人扯皮,下一秒就能把人揍成傻逼,不鬧出人命來已經不錯了。如果真的要在她身上找出點什麼規律來或者摸清楚她心情的變化,最适合幹這種事情的人應該是這隻雞掰貓的飼主。
怕就怕在出現了第三個能像宇智波斑和宇智波神奈一樣能使用陰陽結合的人,而他們沒能掌握到對方任何的情報。
自來也頓了頓,而後開口,“我們可以試着交換一下情報。”
千手扉間目光平靜地看着這個剛從醫院裡出來的白發男人,這會兒他的形象和情報裡說的色中餓鬼和笨蛋大相徑庭,倒是有那麼幾分精英忍者的味道。
“那得看你的情報有沒有交換的價值。”千手扉間的語氣平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自來也擡手在鬓角上撓了撓,“其實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自來也頓了頓,“我來自木葉六十八年。”
話一落音,自來也眼尖地看到千手扉間的目光沉下去那麼一瞬間,心裡了然這個情報約莫在他心中是有那麼點價值了。
“又是時空間忍術嗎……”千手扉間喃喃地開口。
“又”這個漢字聽起來非常引人注意,自來也的眉梢不自覺地跳了跳。
千手扉間閉上了眼睛,開始回憶最近發生的事情,來自不同時代的人出現在他的時間點,無論如何都會讓人聯想到十五年前發生的事情。
「菅原道真」……不,宇智波神奈……
通靈王……麻倉葉王……
詛咒……
問題繞來繞去又回到了宇智波神奈身上。
“你是木葉的忍者?”
“是。”
千手扉間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一邊,突然想起宇智波神奈說的“他看起來和猴子很合拍,這個人很有前途”,而後開口,“猴子……猿飛日斬是你什麼人?”
“我的老師。”自來也老實巴交。
話一落音,小動物的本能讓他感覺到不好,擡頭那一刻,自來也果不其然地看到千手扉間那雙突然犀利起來的紅眼睛。
“我知道了。”
千手扉間嘴角抽動了一下,他可算知道宇智波神奈為什麼會留下這樣一句話,合着在這兒等他。
猿飛日斬是他親自教出來的學生,自來也是猿飛日斬親自交出來的學生,三代人一脈相承。
他大概知道宇智波神奈想要說的事情了,一想到這個人在木葉醫院裡的光榮事迹,額角的青筋跳得更兇猛了。
——快看快看,你學生的學生是個色中餓鬼。
#師門不幸。
#猴子,你教出來的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我記住你們了。
“二代……大人?”長輩情緒變化得太突然,自來也滿臉懵逼,宛若一隻迷茫的土撥鼠。
“……别這麼叫我。”千手扉間表情冷淡,“現在火影是初代。”
而且二代目是不是他還不一定。
“扉間大人。”自來也從善如流地改了稱呼。
兜兜轉轉,要把事情弄清楚的關鍵還是在宇智波神奈身上,饒是最近不想看到這個倒黴催丫頭的千手扉間也不得不把她招過來。
千手扉間肯定她知道的事情會比他們兩個任何一個人知道的都要全面。
千手扉間發誓,他最近一點都不想看到宇智波神奈,雖然已經知道了她是個真正意義上的移動百科全書,還是一千年份兒的,他、也、不、想、看、到、她!
自來也滿臉迷茫地被送出了辦公室,路過走廊的時候,他看到了幾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其中一個瞅着有點眼熟。
他認出來了,那是年輕時候的猿飛日斬。
自來也不知道的事情是,前腳他剛從千手扉間的辦公室裡走出來,後腳猿飛日斬就收到了老師的奪命連環call,火速被叫去寫檢讨。
無緣無故寫檢讨的猿飛日斬:???
随行的忍者帶着自來也去給他安排好的居住社區辦了個暫時居住證,話說地段還不錯,偶然他發現,這個地段距離宇智波族地不遠,早上起床拉開窗簾,遠遠就能看到對面族地紅白兩色的家徽。
次日一早,自來也出門活動筋骨,特地去宇智波一族的族地轉了轉。
宇智波一族的族地裡開着不少店鋪,從最常見的雜貨店再到生意紅火的點心鋪子都有,店鋪的主人大多數是宇智波一族的族人,但他眼尖地看到幾間外族人開的店鋪。
沒有雲的天空像是一塊澄淨無暇的碧玉,鋪成街道的青石闆縫隙裡爬滿了青苔,櫻花從枝頭飄落,揮灑下一陣柔軟的雨。
挂在店鋪門前的紙風車随風旋轉,孩子沒有長開的身形幼小又敏捷,踩着石闆從人群的縫隙裡鑽過,靈活得像是穿過叢生的海草的遊魚。
印象裡的宇智波排外又孤立,從某個時間段開始,幾乎斷絕了與外界的往來,在族地裡建造了自己的店鋪,自己開出屬于自己的物資流通路徑,就連政事上也會秘密舉行集會。
眼前的這副光景和印象裡的宇智波一族比起來,反而顯得有點不真實。
丸子店鋪門前垂下厚實的門簾,被裁剪的日光斜斜地映在布滿紋理的長凳,托盤裡的茶水騰着熱氣,春季的日光溫暖的像是貓咪暖烘柔軟的毛毛,從頭暖到腳,暖洋洋的感覺溢滿了全身。
精神放松,繃緊的神經不知不覺地被軟化,自來也在一片柔軟的日光裡打起了盹兒,恍恍惚惚聽到了哒哒哒的腳步聲,聽起來靈活又敏捷,約莫是四五歲的孩子,這個年紀的孩子總是那麼天真無邪又充滿活力。
自來也稍微擡起了眼皮,視線穿過垂在眼前的門簾縫隙,燦爛的姜黃色頭發一閃而過,他本能地伸出手去掀開擋在眼前的簾子。
驟然明亮寬闊起來的視線裡,從眼前跑過去的女孩子穿着白裙子,明麗的姜黃色頭發像是風中搖曳的銀杏。
人的大腦和記憶都是奇怪的東西,過去的人和事情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被模糊成沒有輪廓的色塊,但是她真真切切地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卻一定能把她認出來。
反應過來的時候,腳步聲已經響起,木屐的響聲接連不斷,愈來愈快,前方四五歲的孩子動作雖然快,但是架不住她腿短,自來也一步可以頂她三步。
周圍的店鋪慢慢地減少,眼前的道路也平整開闊起來,腳下的石磚緊密地結合在一起,留下嚴實的縫隙。
他停在一戶人家面前,表劄上寫着戶主的姓氏,隔着憑欄就能看到裡面的院子。
矮矮小小的小姑娘踮着腳尖想要夠着上面的門鈴,可是就是夠不着,腳尖都麻了也夠不着。
這副傻樣子可是不多見。
自來也非常沒有同情心地捂着嘴巴笑出聲來。
小姑娘在為門鈴抓狂的時候,門鈴自己卻響了起來,大片的陰影自上而下落到了地面上,她下意識地擡頭,看到了一個長得有點眼熟的白發大叔,對方的手按在了門鈴上。
“不用感謝我。”自來也低頭看着年幼的老友,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