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綻,隻需要一瞬間就可以了。
内心深處的不安感覺持續翻滾着,胸口的出血越發嚴重,纖細的血絲順着皮膚表面攀爬上眼眶。
宇智波神奈眨巴眨巴眼睛,滿臉無辜的樣子把宇智波斑氣到肝疼。
大氣的雲層翻滾着,璀璨的太陽割裂了雲海,直直墜落下來,落到眼前,烏黑的頭發揚起又落下。
陽光猝不及防地闖進失去視物能力的眼睛裡,視野好像從未像現在這樣一般清明。
輕緩的氣流撥開青年額前的頭發,璀璨的璀璨的晖光墜入久不見光的瞳孔,視網膜倒映出一半陰郁一半璀璨的天空。
……
身體被晃動着,模模糊糊聽到了她伯父的聲音,很急促,摻着悲傷。
——不要睡。
不要睡過去。
宇智波神奈撐起眼皮,氣息有些虛弱,鼻尖有些癢,“别晃了,再晃下去就真的死了。”
“我隻是休息一下……又不是真的死了。”
宇智波神奈突然覺得宇智波斑這個表情有點可愛,久不見光的眼睛從額發底下露出來,瞪圓的眼睛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呆愣呆愣的大貓。
置換現實與幻境的術,再置換一次就行了,代價就是施術者要承受當時不利的現實。
伊邪那岐。
這特碼的好意思說是幻術。
宇智波神奈扯了扯嘴角,嘟嘟囔囔地開口,“不要這麼快叫醒我,我就睡一會兒,就一會兒……”
反轉術式真的挺好用的,尤其是在實現自動化之後。
皮開肉綻的傷口還在,隐隐約約還能看到被翻出來的血管和髒器,卻已經不再滲血。
宇智波斑胸口被開了一個洞會死,她的身體被開了一個洞可不見得會死。
“不會一睡不起的……”宇智波神奈掙紮着動了動沉重的眼皮,像是叮囑一樣補了一句。
臂彎裡的孩子慢慢地蜷縮起身體來,像是把自己團吧成一團的貓。
眼眶泛着潮濕的熱意,男人的指腹觸及到全都是血污的臉頰,輕輕摩挲了幾下。
“你說的。”青年的嗓音有些沙啞。
滾落的眼淚混上了血污,宇智波神奈瞌上眼皮。
表情松懈下來後的臉總算是有點像個十五歲的孩子了。
……
“嗚咪——”
朦胧的霧氣裡好像裹着冬陽一樣的溫暖,光芒滲入水底,水面泛起一圈又一圈柔軟的漣漪。
她好像睡了很久,卻又沒有多久。
大腦放空,視線有些朦胧,但好歹能看清楚東西。
視野裡垂下黑長直順的發尾,宇智波神奈看到了熟人,闊别一千年的老熟人。
“葉王。”
宇智波神奈一動不動地躺在水面上,溫暖的流水托起她的頭發,像是浮動的海藻。
貓咪柔軟的呼噜聲像是浮動的水泡。
白衣紅底的大陰陽師托着腮坐在水面上,雲朵似的衣袖在水面上鋪成開來,精緻的眉眼裡一片溫和。
麻倉葉王輕輕撥開宇智波神奈額前的碎發,“我該說很久不見嗎?”
宇智波神奈眨眨眼睛,“是非常久沒有見過了。”
小小的虎斑貓在雲朵似的衣袖裡拱出個腦袋來,張嘴,對着她發出一聲細裡細氣的“嗚咪”。
宇智波神奈看着那隻虎斑貓從麻倉葉王的袖子裡鑽了出來,輕若無物地在水面上踩出一連串漣漪,停在了她手邊,偏頭在她手背輕輕蹭了兩下。
“你還是做一隻快樂的小貓咪好。”
宇智波神奈擡起手,順着貓咪柔軟的脊背一路往下摸。
虎斑貓眯着眼睛,發出舒服的呼噜呼噜聲。
“我聽說了你的很多事情。”宇智波神奈說。
“我也聽說了很多你的事情。”麻倉葉王笑眯眯地說。
“五百年前的通靈人大戰。”宇智波神奈擡眼。
“四百年前的死滅洄遊。”麻倉葉王挑眉。
宇智波神奈瞥了一肚子壞水的大陰陽師一眼,“老黃曆了。”
“好漢不提當年勇。”麻倉葉王嘴角上揚。
宇智波神奈的眼睫擡起又落下,落下又擡起,麻倉葉王突然伸出手,指尖在她的額發上撥了兩下,指尖輕輕滑過皮膚,帶起一陣柔軟的癢意。
“對不起。”麻倉葉王輕輕說,垂落的眼睫在眼底打下淺淺的影子,“詛咒了你一千年。”
“麻葉童子。”宇智波神奈動了動嘴唇,“你見到了你的母親麻之葉,和你的朋友乙破千代了嗎?”
麻倉葉王的眼眸柔和,“見到了,他們都很好,”
宇智波神奈彎了彎眼睛,“真好,我們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麻倉葉王擡了擡眉梢。
這一千年發生的事情,倒也不是那麼不盡人意。
兩個人同時笑出聲來。
“呐。”麻倉葉王輕輕摸摸宇智波神奈的發頂,“我很吃醋啊奈奈,我努力了好幾年,你都不願意叫我一聲爸爸。”
一千年沒有實現的願望,卻被宇智波泉奈輕而易舉地實現了。
宇智波神奈撇了撇嘴,“我才是你爸爸。”
麻倉葉王無可奈何地笑出聲來,“下次見面嘗試叫一下?就一下?”
“我考慮考慮。”
宇智波神奈拽了拽麻倉葉王的袖子,翻了個身,整張臉都埋進柔軟的衣料裡。
氣味、溫度,和一千年前的一樣。
麻倉葉王動作溫和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後腦,蹲在水面上的虎斑貓眯了眯眼睛,貓眼裡浮現出笑意來。
“下次再見。”宇智波神奈攥着麻倉葉王的衣袖,閉着眼睛,宛若夢呓。
“不會很久的。”麻倉葉王輕聲說。
這次不需要再等一千年了。
水底的泡沫浮出水面,破碎的瞬間炸開的柔軟白光吞沒了整個世界。
她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看到了白色的天花闆。
視線又朦胧到清晰,擠進了一個人形輪廓,耳畔都是儀器運作的滴滴聲。
“你……”
“我醒了。”宇智波神奈動了動手指,隔着氧氣面罩發出悶悶的聲音。
這種儀器應該沒有完全普及,一看就是千手扉間獨家特供的。
炸鍋似的兵荒馬亂在醫院裡爆發。
落到眼皮上的陽光有些刺眼,宇智波神奈擡手想要揉眼睛,卻被人反手抓住了手腕。
宇智波神奈機械似的轉動脖子,順着動作看到那張表情有些陰沉的臉龐。
小動物的直覺告訴她,要遭。
兵荒馬亂的病房在這個人進來的一瞬間陷入了落針可聞的安靜。
宇智波神奈被他看得有點慫了。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膨脹在室内的安靜幾乎要扼住人的呼吸。
老半天過後,宇智波斑放下了宇智波神奈的手,若無其事地開口,“别揉眼睛。”
宇智波神奈小心翼翼地給自己掖了掖被子。
我還以為你要揍我來的。
宇智波神奈掖被子的動作頓了頓,在宇智波斑那張沒表情的臉上看了又看,晃頭晃腦,看得對方想要直接把她的腦袋按下去。
流水一樣的護士醫生湧進了病房裡,排除掉閑雜人等後,隻留下了漩渦水戶和當事人家屬宇智波斑,還有一兩個護士。
宇智波神奈像個玩偶娃娃一樣由得醫護人員七手八腳地給自己做檢查,腦袋微微一偏,目光恰好和站在門口的宇智波斑對上。
宇智波斑面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
腦海裡的思維逐漸發散,宇智波神奈覺得宇智波斑剛才對她說話的口氣,有點像她的伯父。
衣襟被拉開的時候,被翻開的肌肉和外露的筋骨血管暴露在空氣裡,殘破的髒器若無其事地運作,纖細的脈絡宛若糾纏的蛛網。
宇智波神奈聽到了漩渦水戶吸氣的聲音,“天啊,你到底……”
被人按在病床上的宇智波神奈穩如老狗,像是砧闆上一條失去了夢想的鹹魚。
“一時半會兒治不好。”宇智波神奈滿臉無所謂的表情,“但也不礙事……”
這個傷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當場就能挂了。
宇智波神奈将反轉術式設置成自動,保持着傷口基本治療,保證身體正常功能運作,除了有點痛,并不礙事。
得虧她會反轉術式,要不然就真嗝屁了。
漩渦水戶的目光驟然犀利。
識時務者為俊傑,宇智波神奈果斷認錯。
托宇智波神奈的福,和平年代的年輕小護士見到了“真·開膛破肚”的慘烈景象,身體被破壞成這樣還能跟沒事人一樣扯皮的,就見過這麼一個,簡直是醫學奇迹的代名詞。
“别碰這個傷口。”醫學奇迹本人突然開口。
漩渦水戶的眉頭擰了起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自己就是醫生,我當然知道。”宇智波神奈目光平淡。
宇智波神奈沒忘她考過法醫執照這件事情。
雖然她專業對口的都是不喘氣的,不過都是醫學類的執照,四舍五入一下,沒毛病。
一般的醫療手法處理不了這個傷口。
得到了利益就要遭受報應。
這個傷口是懲罰的内容。
“找點東西墊墊?”宇智波神奈突然感覺胸口有點涼。
真·透心涼。
病房的人包括宇智波斑臉色都變得很難看,宇智波神奈覺得自己要挨打,于是她決定補救一下。
“要不你們給我找點材料,我自己處理處理。”宇智波神奈表情正經起來。
胸口上這個洞叭,如果要歸類的話,妥妥會被歸類到詛咒上面去,這裡的人别說了解了,對咒的概念很模糊,委實做不了太多功夫。
漩渦水戶更想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