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覺得抓住了什麼纖細的東西,像是斷線的風筝,細細的風筝線漂浮在空中,随時都有可能要飛向遙遠的天空,飛到他看不到的事情。
“德川家康和成田三成各自率領軍隊在美濃關原一帶厮殺。”宇智波神奈眯起了眼睛,神态像極了一隻慵懶的貓。
“同時在北海道以外的地方,從南到北落下過數個龐大的「帳」,大量的人類被驅趕到了所謂的「彼岸邊界」。”
秋日的庭院有些荒蕪,掉光葉子的櫻花樹裸||露的枝桠瘦骨嶙峋,宛若行将就木的老人,耳畔鼓動的涼風裹挾着水汽。
宛若開閘洩洪一般,灰蒙的雲霧從地平線上傾瀉而出,大片大片的陰影籠罩了這個城鎮一樣的忍者村。
狐狸全身的毛發在那一刻倒豎,深紫色的瞳孔劇烈收縮。
“你知道嗎?”宇智波神奈輕聲說,聲音慵懶缱绻,“無論是術師還是非術師,又或者是咒靈,在他眼中,不過是咒力的存在形态而已。”
“聽過達爾文進化論嗎?”宇智波神奈說,“人類從猿猴進化成現在這副模樣,那麼咒力是不是也能跟着一起進化呢?”
“他覺得可以。”
“但是這進化的時間太漫長了,也許能被推動。”
“不,是完全可以,這個過程可以提速。”
——你到底想要說些什麼?
狐狸下意識地咬緊了牙關,嗚咽似的低吼從唇隙洩露出來。
“知道蠱師是怎麼養蠱的嗎?”宇智波神奈垂眼,眼睫在眼底打下淺淺的剪影,“将劇毒的生物關在封閉的容器裡自相殘殺,最後勝出的就是蠱。”
「帳」就是封閉的容器,咒術師就是厮殺的毒物,最後勝出的那一個咒術師就是蠱。
驚雷在天穹炸響,白紫色的閃電仿佛撕裂天幕的傷疤。
慘白的雷光潑在地闆上,粘稠濃郁的陰影兜頭傾瀉而下。
冰冷的風裹挾着濕潤的水汽湧入和室,原本服服帖帖垂在臉頰邊的烏黑發絲被吹起,像極了烏鴉振動翅膀時,揚起的黑色鴉羽。
術師的數量比較起平安時代,其實并沒有多大減少,降低的隻是比例。
進入二十一世紀,全世界的人口都在爆發式增長,但是爆發式增長的對象僅僅隻是沒有術式也看不到詛咒的普通人,在這樣的差距下,比例的差距也就随着拉大。
宇智波神奈托着腮,看着趴在自己腿上一動不動的狐狸,貓兒似的眼瞳流露出來的光芒戲谑惡劣。
“你需要的選民,他需要的也是選民。”宇智波神奈眯起了眼睛,“你的選民是所有的術師,他的選民是在相互咒殺中勝出的蠱。”
“這是一個漂亮的時代。”宇智波神奈說,“人□□發式增長,詛咒爆發式增加,唯一不漂亮的就是六眼。”
狐狸狠狠地打了一個激靈。
柔軟的發絲自上而下垂落,狐狸的視線裡,孩童的下颌柔軟白皙,春櫻一樣柔軟的嘴唇一張一合。
——五條悟。
狐狸死死地瞪着宇智波神奈。
——悟是最強的,他不會輸。
“不用打赢他,讓他沒辦法戰鬥就行。”
宇智波神奈戳戳狐狸的鼻子,笑得眉眼彎彎。
天邊的雲霧翻湧起來,打落的雨水把房頂砸得噼裡啪啦直響。
宇智波神奈垂下眼簾,迄今為止,她和那和尚就打過兩次照面,都是因為例行公事。
托麻倉葉王的福,平安時代的傳說流傳至今,相當一部分的名人她都打過照面,源信也不例外,供奉麻倉葉王的葉王堂修建于寬弘二年,源信和尚在十多年後的寬仁年間圓寂。
認識的人一個接一個地死去。
宇智波神奈閉上眼睛,腦袋裡浮現一千年前和尚講經的樣子。
——源信,獄門疆。
僅僅隻是見過一次,她就知道那東西有多麻煩,對無時無刻都在運作大腦的六眼來說,那東西簡直就是為六眼量身打造的枷鎖。
沒完沒了,就像是那個唠唠叨叨念經念個沒完的和尚一樣。
狐狸不太清楚「獄門疆」的事情,盯着熊孩子,急切的求知欲望幾乎要拍到宇智波神奈臉上,哪知道熊孩子似乎是說得乏了,把狐狸往旁邊一扔,自己往榻榻米上一躺,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子‘關老子屁事’的擺爛氣息。
狐狸急得要命,幹脆利落地從榻榻米上翻起來,嗷嗚嗷嗚地圍着她轉圈圈。
熊孩子沒有半點理會的意思,托着腮,耷拉着眼皮。
夏油傑氣得想要咬她。
宇智波神奈幹脆學源信那個死和尚念起了經。
“一切皆空,萬物皆假……”
狐狸大驚呆,你一個小丫頭學什麼和尚念經?明明我才是和尚好吧?!
狐狸眼睜睜地看着這個死孩子念經念個沒完,念叨的東西是個什麼玩意兒他不知道,但是聽着比他這個假和尚還要專業。
斑駁的水漬在屋檐底下的地闆暈染開來,沒過一會兒,地闆就蓄上了一層薄薄的積水。
狐狸耷拉着眼皮子,狐狸麻了。
“欸……”宇智波神奈支着上半身躺在榻榻米上,“今天計劃的晚飯是豆皮壽司。”
狐狸瞪了她一眼。
說好的荞麥面呢?
“豆皮壽司和荞麥面都吃不成了。”宇智波神奈歎了一口氣。
狐狸滿臉疑惑,很快他就知道為什麼了。
動物的直覺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比人類的要發達,沉悶的聲音落入耳膜,毛茸茸的耳朵下意識地抖了抖。
夏油傑意識到,有什麼人闖進了這座宅邸。
下意識地放輕了動作,似乎是不想被人發現。
狐狸的目光凝重起來,下意識地落到了宇智波神奈身上。
誰知道這個人翻了個身,繼續念經書的下半卷。
夏油傑:“……”
你媽的,你到底在幹什麼?
紙隔門被拉開了一條縫隙,一支細小的竹管伸了進來,薄薄的煙霧從管口裡湧出。
宇智波神奈:“……”
夏油傑:“……”
好老土啊。
狐狸托着大尾巴,仗着自己是個狐狸,慢悠悠地晃悠到了冒煙的竹管面前,當着賊的面,光明正大地擡起爪子堵住了管口。
賊:!!!
……卧槽!!
夏油傑失策了,對方來的不止一個人,但他肯定,熊孩子知道。
沒錯,她故意的。
于是對方連人帶狐從宇智波斑家順走了他的侄女。
冰冷的雨水噼裡啪啦地打在臉上,夏油傑耷拉着眼皮,宛若看破紅塵一樣,表情生無可戀,莫名想到了宇智波神奈剛才念的經。
一切皆空,萬物皆假。
宇智波神奈被人夾在胳肢窩下,被雨水濡濕的頭發貼在額頭上,早就習慣了這樣待遇的小丫頭穩如老狗地在口袋裡掏了掏,掏出了兩個柿子餅。
柿子餅是她伯父昨天從集市上買回來的,放在桌子上還沒來得及吃,賊就摸進來了,被擄走前她隻來得及順走兩個柿子餅。
這個季節的柿子餅最甜了。
小丫頭反手把柿子餅塞進了夏油傑嘴巴裡,“這種事情習慣了就好。”
晚飯泡湯,柿子餅也沒好好吃,這些二百五還踩髒了她好不容易擦幹淨的地闆。
宇智波神奈滿面憂愁地把剩下一個柿子餅送到嘴邊咬了一口。
等一下就恁死這些個二百五。
夏油傑:“……”
這個人怎麼比五條悟還不靠譜?!
宇智波斑,宇智波斑你是怎麼教你侄女的宇智波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