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記錯的話,這身西裝還是去年的。
裴景臣對穿沒太多講究,不追求名牌,幹淨整潔就好。蘇清詞卻不想他委屈,隔三差五買名牌,送衣裳送鞋子送名表送豪車,把他打扮的奢華貴氣,風風光光。
蘇清詞沒想那麼多,單純覺得好看就買,而且他愛裴景臣,隻想給裴景臣最好的。卻完全忽略了裴景臣身為一個男人的自尊。
後來蘇清詞察覺到這點,不再給裴景臣買買買了,更不敢要求他穿那些貴得吓死人的名牌了。直到裴景臣自己創業,公司經營的蒸蒸日上,蘇清詞才又鬥膽給他買些“能接受”的衣服。
蘇清詞學會了人情世故,盡管很吃力很笨拙,但他會慢慢摸索,原以為會越來越好,怎料在他二十歲生日那天……
聶寶株張羅着給蘇清詞慶祝,幾瓶啤酒下肚人就嗨起來了,話越來越多,紅着臉大着舌頭祝蘇清詞生日快樂,又勾住裴景臣的肩膀,語氣誇張:“悶葫蘆呀!笑一個啊倒是,還不快祝蘇少爺生日快樂。”
當時的氣氛說對不對,說不對也還行。就是聶寶株刻意強調的“少爺”二字,有心人聽了,難免耐人尋味。
裴景臣舉杯朝蘇清詞道了句“生日快樂。”
聶寶株滿意的大笑:“這才對嘛!裴景臣,你可得有點自覺性,好好讨我們清詞歡心!我要是有你這模樣,我也找個富婆傍個闊少當小白臉哈哈哈。”
一句話将包廂的溫度降至冰點。
蘇清詞感覺有道驚雷在自己頭頂炸開,他幾乎是驚慌失措的看向面色難看的裴景臣,開口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他想辯解,卻百口莫辯,想安慰,又顯得惺惺作态。
有些事我們都明白,心照不宣還能掩耳盜鈴般的維持現狀。可偏偏有人犯賤,将裴景臣形同虛設的“自尊”扒開,讓他公開處刑。
就因為這句話,蘇清詞跟唯一的朋友絕交!
删除拉黑,再也沒見過面。
其實聶寶株隻不過是将衆所周知的真相赤裸裸的說出來而已。
彼時,他蘇清詞家境富裕,才華滿溢,十七歲的天才畫家,聞名畫壇。而裴景臣工薪家庭出身,除了頭腦聰明學習成績好之外,一窮二白,根本高攀不起蘇清詞。
他們地位懸殊,門不當戶不對。
蘇清詞是金主,裴景臣是男寵。
他是伺候少爺的床伴,是讨少爺歡心的寵物,是被少爺包/養求上位的情夫。
沒人敢當面說,但他們都這麼想。
而最沒資格安慰裴景臣的就是蘇清詞。其實他隻要放手,所有流言蜚語不攻自破,可他自私的緊抓不放,絲毫不顧裴景臣的感受,隻為成全自己的愛情。
蘇清詞相信裴景臣的能力,憑他的才學,早晚有一天會成功,用實際行動打臉那些輕視他的人。
裴景臣沒有讓任何人失望,他成立了“淩躍”這個如今在業界赫赫有名的遊戲開發公司。去年自主研發的MOBA類手遊火爆全網,為淩躍帶來月入十八億的暴風收入。
裴景臣擁有如今的輝煌,全靠他自己。
蘇清詞沒有插手一絲一毫,更為了避嫌和“向全世界證明”,沒給裴景臣半點關系和資源。
可還是有人拿當年的那層關系說事兒,就算裴景臣沒有借到蘇家什麼力,那他也屈身于蘇少爺之下、伏低做小過。
蘇清詞就是裴景臣人生中難以磨滅的黑曆史。
他是裴景臣的污點!
他的存在就好像無時無刻不再提醒着大家,現在風光體面雷霆萬鈞的裴總,當年是如何忍氣吞聲低三下四的在床上伺候我。
蘇清詞心口一悶,瞬間疼的難以呼吸。
他果然罪大惡極,真該死啊!
姜瑟如說的沒錯,他是惡魔之子,活着隻會害人害己。老天看不下去了,來收他了,他又哪來的臉“心有不甘”,他有什麼好委屈的?裴景臣委不委屈,被他禍害的夠不夠?
一個在陽光下吐露芬芳,一個在溝渠裡日漸腐爛。
其實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可蘇清詞偏偏不信,硬是要将鮮豔的花朵跟枯萎的自己捆在一起。
哪怕一起腐爛。
蘇清詞伸出手,好像被燙到,驚慌失措的縮了回來。
好美的向日葵,他怎麼配染指,又怎麼忍心摧殘。
對不起,都是他的錯。
對不起。
“景臣。”蘇清詞掙紮輕喚,痛徹心扉。
我還你自由吧。
無間地獄的惡鬼,又怎能祈望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