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依然有些不忍,還有些别的,很複雜。
“很痛,”我重重點頭,我揚起臉看他,“所以需要小及推着我走。”
“在學校,不是已經自己推的很順利了麼?”
“那也要小及來。”
“我完全,”我輕聲道,“因為我完全沒辦法離開小及啊。”
我沒有去看牛島若利。
我一次都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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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上,及川徹并沒有跟我說話。
他隻是幫我收起了輪椅放在後備箱,我猶豫着,及川徹已經拖着我的手臂送進了車,他利落的關好車門,那觸碰我的手飛快松開。
“小及……”我咬住嘴巴。
但及川徹隻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筆直的雙腿卻始終和我的腿保持着距離。他甚至把背包拿下來,無意般的擋在我們中間。
但從前我們隻要座位并排,他從來都是抱着背包的。
我試探性的把腿往旁邊靠了靠,明明及川徹還閉着眼,腿卻向後縮了一下。
他睜開眼睛,狹長的褐色眼眸滿是疏離,他看向我。
有事。他像是在這麼問。
“我跟牛島真的沒關系。”
“嗯。”很簡短的應聲。
“我們隻是在比賽後碰巧遇見了,”我說着,突然有些委屈,“小及不信我嗎,真的就是剛才說的那樣。”
“我怎麼會不相信小美呢。”他語氣帶笑,但我甯願他不那麼笑。
“比賽,沒關系嗎,”我小心翼翼問,“不是要抱着我嗎?”
“大概是初中的事情了吧,”及川徹扶着下巴,窗外的景色在他眼底向後退去,我隻聽見他懶洋洋的聲音,“都高中了,我怎麼還會做那種事情啊。”
但是在前往白鳥澤的巴車上,他明明離我那麼近。
我沉默的閉上嘴巴,放在膝蓋上的拳頭悄悄握緊。過了好久,我幾乎都快要睡着了,我卻聽見及川徹突然道。
像是在自言自語。
“而且,現在的青城距離白鳥澤,整體實力确實稍差一截。”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及川徹在跟我說話。
“已經早認清差距了,接下來等IH再打回來就是了,還是說,”及川徹緊盯着窗外,他沒有看我,“你覺得小牛若說的話是真的。”
“……我那麼幼稚?”他問。
“我在亂發脾氣?”
“我就那麼沒品,輸了比賽,隻能怪你……”及川徹說,聲音悶悶的,“小牛若完全是在挑撥離間。”
我立刻點頭,表示我絕對一百個贊同我的幼馴染。
“他,那樣子,換做誰……”及川徹似乎也抵着上牙膛,我聽見他像是從喉嚨裡擠出聲音,“換做誰都會生氣的。”
“嗯嗯嗯。”
“小美,你完全在敷衍我嘛,”及川徹卻有些不滿,他終于轉向我,我才發現他原來一直從窗戶倒影觀察着我的表情,“說點什麼。”
“小及最強了,”我絞盡腦汁,“而且作為縣内最強二傳手超帥的,簡直是秒殺球場上那些庸俗之輩嘛。”
“還有呢。”他仍然不開心。
“牛島完全比不上你,我是說,無論是球場上還是平時……我們總有一天會打敗他的。”
我幾乎說不下去了。心裡像是有個很小的聲音在反駁我。即使是為了最親密的幼馴染,我也不可以說違心的話。
“我一點都不幼稚,”及川徹說,揚起了眉毛,似乎找到了問題的根基,他很快下定論,“說别人幼稚的自己才最幼稚。”
“所以,小牛若才是最幼稚的,我看他根本就是……”及川徹看了我一眼,卻罕見的沉默了。我也不敢說話,隻默默低着頭,但頭似乎有些暈,我才意識到我忘吃暈車藥。
這麼想着,有人已經搖晃着小藥瓶,嘩啦啦的聲音。我下意識伸出手,那顆白色的小藥丸便圓潤的滾落在我的掌心,我沒反應過來,及川徹已經強硬的捏着我的手又合上。
他終于不再躲避我了。我下意識欣喜道。
我又張開手掌,及川徹啧了一聲,這一次他抓我的手指的力道重了幾分,像是在教訓不聽話的孩子,他用力把我的指頭按到手心,他灼熱掌心緊貼着我的手背,“小美,你想讓藥片跑掉嗎?”
藥又沒有長腿,怎麼會跑掉。
“我不會多給你了。”騙人,你明明還有個小藥瓶。
我控制着不讓嘴角上揚。
有人打開了窗戶,新鮮的空氣溜進,我才意識到窗外下起了細密的小雨,雨滴啪嗒啪嗒的打濕了窗戶。而車内,有人已經擰開了保溫杯,手心感受了下溫度,才塞進我手裡。
“等你的時候,去接的水,”及川徹語氣硬邦邦的,“白鳥澤體育館設計的超複雜也超不便利,接水的地方居然要繞到館外,還要排隊。”
我唔了一聲,心卻像是被揪了一下。
“我不得不和那些女生碰面,又耽誤了好久,我怕水冷掉,于是把她們全都拒絕了。”
“結果你直到水真的都快要冷掉,才出現,還和小牛若一起,那麼親密的樣子。”
“小及……”都說了不是了。
“那個叫桉木陽菜的女生,說的話我完全沒有信,她說你跟小牛若很小的時候就見過,甚至……”及川徹一眨不眨的凝視着我,他聲音有點啞,“在認識我們之前。”
“……她亂講。”
“嗯,我怎麼會信啊,那種沒根據的話。”
又陷入沉默,我咽下了藥,突然覺得有些發苦。
為什麼呢。明明外面包裹的是糖衣。
我隻聽見及川徹突然道;“小美,以後不要再去白鳥澤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