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四次月考的洗禮，期末考成績出來後，借讀生班已經能冷靜思考自己的不足之處，和她們之前萬馬齊喑如喪考妣的反應大相徑庭。

張楚涵對着數學試卷長籲短歎：“怎麼會有人寫完最後一道大題的？”

周天姿把書收拾好：“已經不指望把數學寫完了，但為什麼英語老師還執着于她那考研單詞？”

張楚涵一嗤：“全都瘋了。”

雖然試卷還是那麼難，但對周天姿她們兩人來說也不算壞消息，周天姿排名終于進入年級段前百分之四十，張楚涵排名進步了三百二十八名。

雖然在上師附中依舊泯然衆人矣，但這排名已經算是進步巨大了，對得起周天姿這個學期一直以來的努力。

去宿舍的路上，周天姿注意到多媒體階梯教室的燈居然亮着：“今晚怎麼這麼多人留下？”

張楚涵：“學校要開始培養競賽生了，這些就是篩選出來的競賽生。”

周天姿皺眉：“為什麼我沒聽說過這事？”

張楚涵聳肩：“我也是打聽到的，學校壓根沒考慮過在借讀生班搞競賽，競賽生直接從普通班開始選，他們甚至沒通知我們。”

周天姿啞然，不知為何，她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怎麼說呢，畢竟我們借讀生班排名倒數，學校不考慮我們也正常，基礎打好才是要事。”張楚涵歎氣：“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爽，學校裡好像逐漸形成了一種理所當然的歧視。”

周天姿嘴抿了一下：“原來不止你有這種感覺嗎？”

單純不讓借讀生班走競賽途徑倒也沒什麼問題，本身能學競賽的學生就不是一般人，穩妥點走普通高考才是對大多數人最好的選擇，但這明顯不是照顧借讀生班知識水平的原因。除開上次籃球場打架事件，學習對普通班的偏袒和借讀生班的隐性歧視不至于此。

周天姿是數學課代表，每次她去數學組辦公室時，就明顯感受到老師們的區别對待。

“20班的周同學？這卷子給你們班的話，你們要及時做完上傳啊，這個周末可以嗎？”一個年輕教師看似善意的勸道。

但周天姿注意到自己的數學老師那不悅的臉色，就明白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然後周天姿的數學老師開口：“我對他們班已經很寬容了，我另外帶的一個班當天給的卷子當天就全部上傳了。”

老師表面上是委婉地批評周天姿的工作不利，但實際上就明裡暗裡暗示借讀生班不行，老師必須額外照顧他們才導緻數學組進度拖累。

那天周天姿有點生氣，于是她去打聽她數學老師帶的另外一個班的作業情況，但其實和借讀生班一模一樣，也是兩天後寫完才上傳批卷系統。

“我想，我老師說這句話的意思其實就是借讀生班不行，但和老師沒有關系。”周天姿咬着牙：“但到底是什麼觀念讓大家覺得帶借讀生班的老師就是不行？還是說不行的老師才去帶借讀生班？”

張楚涵激動地跳腳：“太對了，說到底不就是歧視嗎，我也遇到過！”

張楚涵是英語課代表，她去英語組辦公室交作業，英語老師提到張楚涵最近做的PPT，指點了幾句不足之處。

如果到這也就算了，張楚涵頂多回去繼續改正自己的英文文筆，但是另外一個班的英語課代表走進來後一切就變了。

那個英語課代表的老師和張楚涵的英語老師是辦公室鄰桌，那人路過時看了一眼張楚涵的PPT，把她老師叫過去：“老師，我也想做這種題材的演示！”

張楚涵看她的表情不太像是想學習的，倒更像是得意的。

果然那個課代表的老師搖頭：“常老師剛剛給那個班的課代表指出很多錯誤，我建議你别效仿這題材。”

那人道：“星際大航海題材不是很好嗎？”

老師道：“星際大航海有很多稀有詞彙和專有名詞，不好做。”

“沒事。”那人笑嘻嘻的：“我專八都寫過！我是那種沒有金剛鑽就攬瓷器活的人嗎？”

一股無名火起，張楚涵惱火了，你這陰陽怪氣誰呢？

張楚涵雖然沒有專八詞彙容量，但做這種題材的演示PPT她也是一個一個資料查過去的，還糾正了很多專有詞彙，老師的建議也不是批評她的用詞和語法錯誤，隻是在PPT的行文結構上提點了一下她。

于是張楚涵走到那課代表面前，冷冷道：“我這整篇演示PPT沒有犯任何低級錯誤，不要用你錯誤認知去認識别人。”

那人驚訝地搖頭：“我沒有這方面的意思，我隻是覺得，以你的水平，換一篇題材沒準發揮得更好呢？”

張楚涵：“那真的抱歉了，我就喜歡這一篇。”

“那人的意思不就是覺得以我的水平不應該寫大航海題材的嗎？”張楚涵冷笑：“我服了，要是換做是其他班課代表，她估計屁話也不說一句。”

周天姿：“按照他們那意思，我們是天生笨，所以就應該享受更差的資源，對嗎？”

張楚涵卻沒有接周天姿的話，她望着多媒體教室的燈光，道：“周天姿，這好像是一個死循環啊，因為資源的不平等導緻我們的學業情況不如這裡的人，然後這裡的人又覺得憑我們的學識就應該享受更差勁的資源。借讀生班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周天姿無話可說，因為她也找不到問題的答案。

張楚涵也意識到她的問題太過沉重，她撇撇嘴：“得啦，這我們也想不出來。聊點其他吧？”

周天姿喃喃：“我就想接下來放松一把……”

經過了期末考高強度的腦力勞動，周天姿現在就想躺平。

“放松什麼？給我學習！”張楚涵一指周天姿：“我最近關注到一個APP，叫什麼健康青年人，專門為學生學習而服務的。我剛剛在你的終端上下載了，現在是學習時間哦。”

周天姿立刻掏出終端，點擊她的漫畫App時果然點不開了！

“我——日——你——大——爺——”

周天姿憤怒地咆哮一聲，撲過去抱住張楚涵，兩個女生又在樓道裡打鬧起來。

而于此同時，競賽課結束後的姬蔚時和莊湄儀一起放學。

“我家裡人來接。”莊湄儀道：“你和我順路的，一起走吧。”

姬蔚時有些不好意思：“那麻煩你了。”

莊湄儀笑着搖頭：“怎麼會呢？”她靜靜地看着月影婆娑下的樹叢：“一點都不麻煩，和你在一起，一點也不。”

姬蔚時心漏跳了一拍，她這是在暗示什麼？

上次那個古怪挂電話的人姬蔚時一直不知道是誰，但他問莊湄儀，莊湄儀也諱莫如深。姬蔚時隻好暫時擱置，再加上期末學習也忙，姬蔚時也沒敢告白。

莊湄儀這是要主動了嗎？

莊湄儀：“姬蔚時，如果我選擇了你，你會保護我嗎？”

姬蔚時已經把這句話認成變相告白了：“當然！”

莊湄儀擡起頭來，月光下她的笑容蒼白而美麗，有一種異樣的脆弱美：“那你願不願意等我三年？高中畢業後，我就和你走，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姬蔚時努力點頭：“我知道，現在學業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