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真舉了手裡食物,“給我家将軍送吃的。”
倪煌:“他吃過了,不用多事。”
栖真似乎有點情緒,伸手想把倪煌推開:“我家将軍從來都由我好生伺候,你們算什麼東西?讓開!”
大神官被綁得結實,靠着樹莊看過來,語氣不善,冷冷道:“誰要你伺候?你個賣國求榮的女人,滾!”
呦!
栖真天要塌了的表情,想繞過倪煌再走近,怎奈繞不過,隻好對大神官喊:“将軍!我何時賣國求榮?您為何冤枉人?”
倪煌看了遠處篝火旁的鐘雄一眼,得了示意,更攔着不讓她近。
大神官啐一口:“别在我面前演戲,我們都被綁着,就你一個行動自如。他們要不把你當自己人,為何對你這般客氣?你當我眼瞎!”
栖真似乎被他的話刺激得不輕,想竭力推開倪煌,好撲過去解釋。
“将軍,蘭珍在您身邊多年,我什麼樣的人您不明白?我怎麼知道這群傻帽為何對我這般客氣?我也想讓他們把我捆起來,隻要能陪着您,蘭珍做什麼都願意!”
傻帽倪煌:“……”
她怎麼推得動一個一心攔她的男人,隻好轉而求其次,竄到幾步開外關押的尚可薪身邊,蹲下抓住他的手臂急道:“你說,你跟将軍說,我有沒有做過對不起将軍的事,有沒有背叛過大容?”
尚可薪他們早在沈蘭珍往大神官那邊去時就在看她,眼見一個罵一個鬧,活像兩神仙下凡罵大街,都覺得不可思議。
栖真氣得擰他胳膊:“說啊!愣着做什麼?”
倪煌沒想到她轉頭去找其他俘虜,忙上來一把将人拉走。
栖真眼淚一下子飚出來,發狠去打倪煌的手:“别拉我,讓他們把話說清楚!”
遠處鐘雄一聲吼:“鬧什麼鬧?一邊坐着去!”
于是倪煌像拎小雞一樣把栖真拽回休息處,派個兵盯着,不許她亂走。
怎奈大神官還在隔空罵:“叛徒!罪人!假惺惺哭什麼,等回去看陛下怎麼處置你!”
尚可薪等人終于回神,紛紛替栖真打抱不平:“沈副将冤枉啊,她臨危受命,對大容一片忠心,日月可鑒!”
栖真哭得委屈極了:“我做這些到底為了什麼,就為了讓您罵我一聲叛徒嗎?将軍,您為何要這般冤枉人!”
一時林子裡三方你來我往,聲嘶力竭,沒完沒了。
鐘雄…………
倪煌…………
士兵…………
直到把劍架到大神官和俘虜們的脖頸,他們才乖乖閉嘴,獨留栖真一人,仿佛對這明晃晃的威脅毫無所覺,越哭越傷心。
周圍的臨軍一開始還忍着,直到倪煌受不了,上前道:“不看看什麼時辰,所有人聽你哭一晚嗎?”
栖真頭都沒擡:“滾!”
倪煌:“你!”
又過片刻,鐘雄怒氣騰騰過來:“再哭抽你啊!”
栖真瞪着通紅的兔子眼:“抽啊!”
煩躁!
十足煩躁!
把她敲暈好,還是堵嘴好?
鐘雄手癢地捏骨節,可一想到上面吩咐,他就什麼都做不了,離開前惡狠狠罵一聲:“潑婦!”
栖真抽抽噎噎緩下哭勢,過一會兒終于不再出聲。
在場的男人們全都暗暗長舒口氣……終于不用再忍受魔音穿耳了。
林中篝火噼啪,至月上中天,除了放哨的,其他人都圍火和衣而眠。
栖真閉眼,好似熟睡,到半夜卻在樹下不安地扭着身動來動去,看守的士兵問:“幹嗎?”
栖真不好意思:“内急…憋不住了!”
士兵為難地看了看林子。
栖真顧不上那麼多,起身往林中去,見他亦步亦趨跟來,嗔道:“跟那麼近做什麼?”
士兵粗聲粗氣:“那你在前面一點點,不許走遠!”
栖真道:“轉過頭去。”
士兵隻好轉身等她,林間夜風吹得樹葉飒飒作響,波濤般起伏,過一會兒問:“好了沒?”
身後傳來女子窸窸窣窣的聲音:“催鬼……沒好……”
這是小的完了上大的?
士兵有點臊,随手掰了根狗尾巴草,跺着腳等。
誰知一根草啃完,不聽身後動靜,連喊兩聲也無人應答。
士兵跑去一看,哪裡還有人影?忙回去喊人。
鐘雄驚醒,一聽人跑了,罵一聲娘,忙帶一隊人往林裡追。不過追出半裡,依稀捕捉到前面一道身影,正站在一處高地。
栖真聽到身後動靜,回頭大叫:“站住!别過來,否則我從這裡跳下去!”
鐘雄帶兵圍近來,發現她身後好似有個斷層,應該是林子裡一處陡坡,有多深,黑燈瞎火地也看不清。
鐘雄不敢造次,隻讓人圍住,并不立刻上前拿人,自己跨上一步道:“你要敢跳,适才就跳了,還等我們來?”
栖真往後退一步,腳下響起砂礫落下陡坡的聲音:“你再往前,看我敢不敢跳!”
鐘雄嗤笑:“說得你多金貴似的!一個俘虜也敢要挾人?”話是這麼說,腳下卻頓住,到底沒再往前去。
“俘虜的命不值錢……”栖真揚聲:“你們主母的命卻金貴得很!”
鐘雄:“什麼主母?”
栖真:“你們聽命于誰,誰就是你們主子。我是他什麼人,你也不打聽打聽清楚!”
鐘雄皺眉,一時沒答話。
栖真從懷裡掏出一枚風火羊脂玉佩,高高舉起,生怕他看不清。
“認得嗎?他送我的定情信物。不信,盡管去問他!”
鐘雄接過士兵手裡的火把朝前舉,終于看清那玉佩,着實吃了一驚:“怎麼可能?”
栖真身體晃了晃,收回玉佩:“怎麼不可能?孩子都有了,一塊玉佩又算什麼?”
鐘雄徹底愣了:“怎麼可能……你騙我!”
“你不信,為何不上來直接綁了我?”栖真道:“不敢對不對?因為有人吩咐你,其他人沒關系,對我不能不客氣,所以你根本不敢綁我,不敢對我動粗,可你為何不想想原因?”
鐘雄:“……”
栖真見他一時沒聲,跺腳道:“還不退開?”
鐘雄低笑,再開口,聲音和适才截然不同,仿佛那一瞬的猶豫根本沒有過。
“很會編故事啊!為了逃,名節都不要?你啊,下次說謊,記得多花點時間打腹稿。對你客氣,是因為我,鐘雄,看得上用腦子打仗的人,别他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
一面說,一面蓄勢,想趁對方不注意撲上去擒人。
可他身形稍動,栖真退步,一腳踏空,居然真跌下坡去。
“操!”鐘雄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