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回想起前幾天自己接到的一個電話,對方自稱是溫氏集團項目開發部的經理,想找他談一下君樾園的項目。
裴回從通話記錄裡找到那人的号碼,撥回去。
電話接通,對方似乎沒料到他會聯系她:“裴先生?”
“我是裴回。”裴回低眸,眉眼清冷,“君樾園的項目,我要和溫董親自談。”
*
宋禮一直在注視着南郡大學校門的方向,溫以甯的身影一出現,宋禮就連忙從駕駛座裡下來,為她打開車門。
溫以甯腳步一頓。
後座車廂裡,光影昏昧,明暗交錯的分界線裡,溫柏舟也朝她望了過來。
溫以甯看不清他眸底的情緒。
慢慢垂下眼眸,溫以甯走過去,坐上車。
白色的邁巴赫轉了個彎,沿着回玫瑰灣的路行駛。
溫柏舟坐着沒說話,溫以甯也望着窗外,沉默不語。
溫柏舟見她如此,心裡的怒意越來越盛,但顧忌着宋禮在車上,未免失了分寸和體面,溫柏舟到底什麼都沒說。
一直到兩個人進了别墅,溫以甯一言不發就要上樓,溫柏舟才出聲叫住她:“甯甯。”
溫以甯停下。
溫柏舟見她背對着自己,深深歎氣:“你現在連爸爸的臉都不願意看一眼了嗎?”
溫柏舟的語氣裡流露出疲憊與失望,溫以甯聽見他這樣說,心裡一酸,愧疚與難過油然而生,她一時之間也不禁動搖起來,覺得自己是不是對他做得太過分了。
溫以甯慢慢轉回身,她漂亮的眸子裡有些濕潤:“爸爸。”
溫柏舟見她如此,心裡也忍不住一軟。他溫聲說道:“我們談談怎麼樣?”
溫以甯點點頭。
兩個人在客廳沙發坐了下來,别墅裡的傭人們都在陳麗的示意下離得遠遠的,沒有溫柏舟的命令,誰也不敢過來打擾他們。
窗外陰雲密布,空氣悶熱粘稠,讓人心頭也沉沉的。
最後,到底是溫柏舟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今天在學校裡一直沒出來,是又去見裴回了?”
溫以甯并沒有正面回答他,隻問:“爸爸,您依然認為我不能見他嗎?”
溫柏舟靜了一瞬,他想要和溫以甯好好談,知道自己态度不能像上回那樣強硬。可是,這是他們之間的核心矛盾,他沒辦法顧左右而言他地回避。
溫柏舟點頭:“對。”
“為什麼?”溫以甯是真的不明白,“您為什麼對他有這麼深的偏見?難道就因為那一份調查資料?”
溫柏舟:“那份資料裡的樁樁件件,哪一件是假的?人不是他打的?課不是他逃的?留級的不是他?”
“可那是在之前的時候!”溫以甯看着他,“如果您仔細看過他的資料,就應該也知道,在他自我放逐之前,他的成績有多麼優異,可因為發生了那件事,他才……”
溫以甯頓了頓,無論什麼時候,她隻要一想起那時候裴回經曆了什麼,就依然忍不住心痛不已。
溫以甯低聲:“他的所作所為都事出有因,這您也知道的啊?”
溫柏舟唇線冷硬:“我不知道。”
溫以甯一頓,她擡起眼眸看向自己的父親,直到此刻,她才終于明白過來,她的父親不是不知道,而是鐵了心想要揣着明白裝糊塗。
溫以甯抿了抿唇:“好,爸爸您如果一定要這樣,我無話可說。可他已經在改了,我們在一起後,他沒有再逃課,他去年每一門課的成績都合格了,他不會再留級!”
溫以甯:“人都是發展的,您不能用不變的眼光去看待一個發展中的人。”
溫以甯:“至于打人,我沒有問過他,但我相信他。”
“相信?”溫柏舟對溫以甯的感情用事嗤之以鼻,“你隻是被你暫時洶湧的荷爾蒙蒙蔽了雙眼,你怎麼知道他不會再故态複萌?”
溫以甯并沒有因為溫柏舟的話産生動搖,她還是一樣的回答:“我相信他。”
溫柏舟靜靜地凝視着她,片刻後,他揭過了這個話題:“好,我暫且相信他已經改過自新,那你想過,你們以後要怎麼生活嗎?”
溫柏舟:“你想要一輩子和他窩在那間又小又破的出租屋裡嗎?”
“甯甯,我如珠似寶地把你養大,是讓你和這樣的人受苦的嗎?”溫柏舟語重心長地說道,“我不希望你因為一時的所謂感情誤入歧途。”
“什麼是誤入歧途?”溫以甯無法認同溫柏舟的話,“爸爸,比起貧富,難道不是我的心意更重要嗎?”
溫柏舟眸色沉冷:“你的心意?你确定他不是在利用你?”
溫以甯皺眉:“爸爸,您什麼意思?”
溫柏舟直接說道:“君樾園的項目,你敢說沒有他的手筆?”
溫柏舟在重啟這個項目時候發現,這塊地皮現在裴回手裡,聯想到從未對集團業務上心的溫以甯突然和他提起這個項目,他有理由懷疑,裴回接近他的女兒是别有用心。
“爸爸!”溫以甯站起來,“這個項目讓他失去了父親!”
她從沒有想過,她的父親會以這樣險惡的心思懷疑她愛的人。
“他什麼都沒有和我說過。”溫以甯一字一句,眼神堅定,“那天晚上所有我說的話,都是我想說的。”
溫以甯:“他沒有你想的那麼卑鄙。”
溫柏舟不為所動:“這并不由你說的算。”
溫柏舟的态度同樣堅定不可動搖:“他卑鄙不卑鄙我自會去看,但是,在我沒有确定他的人品之前,你最好不要再見他。”
溫以甯:“如果我一定要見呢?”
溫以甯擡起眼眸,望向溫柏舟:“爸爸您打算關住我嗎?”
溫柏舟眸色沉沉。
“如果有必要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