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結果已知,問還是不問,孟思遠都找不到答案。
哭泣漸止,視線一片模糊,用手背擦去眼淚,看清前邊的垃圾桶時,她也看到了手腕上的表。
剛開始,她還很小心,隻在休息日戴這隻表。可漸漸習慣後,價值的概念沒了那麼泾渭分明,裝飾的屬性日漸凸顯。簡單的西褲襯衫,搭一隻金色的表,很配。
她是買得起這塊表,但她很清楚,如果不是被贈予,那她不會擁有這塊表。
當她無力解釋在一段會有極大的物質收益的戀愛中,她不是因為對方是有錢人而在一起時,是不是也是佐證了她的傲慢,她極其片面地斷定了李敏不是為了愛而跟現在的老公在一起。
那麼,肖華是不是這塊勞力士?
已經過了最難受的一陣,孟思遠沒有再哭,也沒有将表脫下。她隻是下巴擱在手肘上,盯着這塊表看。很美,即使是在廚房略暗的燈光下,那一圈碎鑽,都顯得耀眼。
她現在有很多的存款了,有很多的安全感了。
當所有的遮羞布被撕開時,當心中最深的防線被沖走時,心中隐秘的傷痛,她不想跟任何人講。
楊旭同老闆出差結束,正要出發去機場時,就見老闆接了個電話,神色驟然凝重,說了句我會過來。
老闆沒有多說什麼,就挂了電話,然後低頭看手機,像是在買票。楊旭突然想起,老闆的老家好像就在臨市,動車一個多小時。
老闆買完票,就讓他先回去。老闆不是喜歡别人多嘴的人,就算是猜到他老家可能有了些突發情況,楊旭仍什麼都沒問,一句都沒多說,隻回答了好的。
老闆點了頭,就提着随身行李走了,應當是直接去往高鐵站。
楊旭看着老闆向夜色中走去的背影,内心感歎他可真是精力超人,根據他給自己發文件的時間,他昨晚應該沒睡幾個小時。而他更無多少排場,到現在出差,都依舊是獨自提着行李箱,能随時出發,連搭把手都不需要。國内的出差,老闆一向隻有個登機箱,而最近多了個雙肩包,身上終于有了個logo。
但楊旭覺得,老闆不像是會突然自己走進Prada店裡,去買一個雙肩包的人。畢竟他不講究生活細節,甚至是無需花精力做決策,一切按着習慣來。
肖華坐上高鐵後,就拿起手機查資料,快速地翻了遍後,去請教了醫生朋友幾個問題。他放下手機時,離到站還有十分鐘。
他看着車窗外,都忘了上一次回來是什麼時候。
父母并未随他移居京州,待在熟悉的地方挺好,身邊還有親戚照顧着。這些親戚,都受過他的照拂,父母在這邊,不論是物質還是精神上,隻會更舒服。
這次是父親突發腦溢血,就算唯物主義者如他,也會多想下,他在這出差,難不成冥冥之中讓他回來見最後一面?
念頭剛生,就被他掐滅。
但就這一個小時的車程裡,肖華就已經将各種可能都想了遍,做好了心理準備。即使是最壞的可能,他都能接受。
其實,死亡倒不是最壞的結果。真到那一步,是他花錢買一個孝子的名聲,還是讓人走得痛快點、他被人在背後指點。
肖華下了高鐵,趕到醫院時,手術室外等待區内,幾乎一半都是他家的親戚,母親被陪伴着圍在中間。
看見他來,他們都起了身,向他打招呼。人太多,他示意着他們同自己走到遠處,不要打擾了其他等候家屬。
他們七嘴八舌地跟他講着事情經過,父親是如何倒下,立即被送來醫院,并進行手術的。肖華聽完後,看着眼圈已紅的母親,她已是一副疲态,他握住她的手,寬慰了兩句,就讓人送她回去。
人群中,一個堂弟說了句:“哥,你該多回來看看的。這些年,你也沒怎麼回來過,叔叔平時在家時常念叨你呢。”
肖華皺了眉,看向了他,“你是在教我做事嗎?”
親戚們見他沉了臉色,氛圍瞬時跌落冰點。這句他們聽來不過是好心的念叨一句,道理也沒錯,是該多回來陪伴父母的,也算是一句家常。然而卻不知會觸碰他的逆鱗,興許這個當口他的心情本來就不好,說這些更是喪氣。
親友們連忙在一旁緩和着氣氛,說沒有,他這也是着急。
“那就給我閉嘴。”肖華掃了眼他們,“不會閉嘴的就滾。”
肖母見這情形,“好了,你們趕緊送我回去吧,我累了。”
肖華送了母親上車,囑咐她早點休息。再回來時,陪着他在醫院等候的,是舅舅一家。舅舅這人老實,場面話都不怎麼會說,陪着他在外邊抽了根煙,他讓他們去吃個宵夜,自己獨自去等待區候着。